而那丹凤宫中,新上位的大侍婢落水,正喝着一众侍婢收拾着一件尘封许久的金缕长衣。
宋月娥没有节目,无法上台表现,能着手的,便只有在衣服上了。
这身金缕长衣多处以金缕绣成,只是腰间裙摆以上等绫罗绸缎缀着。整件衣服上绣着一幅百鸟朝凤,正中间,一只大大的展翅凤凰甚是夺目。只是那凤凰头顶象征高贵无双的翎羽皆是被抽去了。
这身金缕衣,是当年皇后在她进选良娣只是赐予她的,她许久不敢穿,只因上面绣着凤凰,在这嘉仪国,大庭广众之下,皇上寿典之上,有资格穿上凤凰衣的,只有皇后一人。
便是那左贵妃,都是不敢僭越。
可是前些日子,皇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刘德茂领着一种皇后身边的巧手绣娘来了丹凤宫,将那凤翎撤去,这般,宋月娥穿上此衣,便不算僭越。
看样子皇后对宋月娥寄予厚望。
宋月娥也是已然从巧烟身死的事情中缓了过来,穿上那金缕衣,体态丰腴,诱人无比,一双美目更是波光流转,媚态十足。
“如今几时了。”
宋月娥着着金缕衣,开口问道。
落水开口,“回主子,已经巳时了,再有一个时辰,就是正午大典。”
宋月娥微微颔首,“今日大典,定然会精彩无比啊。”
落水自然知道宋月娥那些布置,想了想,也是嘴角一勾,“怕是过了今日,这东宫四位良娣,便只剩下主子一人了呢。”
宋月娥微微瞪了她一眼,“乱说什么。”
落水立马察觉道自己失言,吐了吐舌头。
时间已将近午时,皇宫正门德阳门已然人声鼎沸。
众多朝廷大臣的轿子都是落在这里,下轿步行,一个个或惶恐或自信地领着仆人,带着精心准备的寿礼,在经过一番排查之后,方才入了德阳门。
德阳门内,一块一块不知年月的砖石极为工整地铺出一道煌煌大道。
这般大道,便是八马齐驱,也不会显得拥挤。
而在这大道之上,能驾马进来的,又有几人呢?
众位大臣正想着,便有一驾马车横冲直撞,入了德阳门。
侍卫丝毫不敢阻拦,因为那马车金丝帘子上,正正当当地绣着一个大字,“左”!
这整个嘉仪国,敢入德阳门不下马车,而且帘子上绣着左字的,只有当朝太傅左寒青的座驾了。
太傅位列三公,谁人敢拦?
那马车自一众大臣身旁驶过,放慢了速度,左寒青撩起帘子,面露鄙夷,“诸位同僚慢慢走着,我先行一步了,哈哈!”
众位大人有人面露不愉之色,有人愤然甩袖,很是看不惯这左寒青的嚣张。
更是有人一脸谄媚,“哈哈,左太傅来了啊。您慢走。您慢走。”
左寒青闻言更是得意,可谁知这时,一声骏马嘶鸣,一匹枣红色神骏马匹被人在他马车旁勒住,马蹄前仰,蹬起一些尘土。
“咳咳。”左寒青吃了些土,很是不悦。
一个英武的中年男子大马金刀,爽朗一笑,“哈哈,这不是左老贼吗!”
左寒青反唇相讥,“原来是袁小弟。”
他自然知道那人是谁,这般狂野,嘉仪朝廷除了兵部尚书袁宿龙,有不了别人。
袁宿龙闻言也不恼怒,“我说左老贼啊,你也当耍耍刀剑练练身体了,看你,吃些尘土就咳得老脸通红。”
“我乃文官,讲究修身养性。倒是袁小弟,这般粗狂,怕是活不了多久。”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谁都不让谁。
众官正想远离是非之地,可谁知又是一道朗朗之音传来。
“二位又在拌嘴了。”
这声一出,袁宿龙冷哼一声,倒是左寒青很是开心。
一身锦衣的傅玄清跨着骏马,翩翩而来,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宛如最为上等黑宝石,身材修长,面带春风一般的笑容,真是一个画中走出的佳公子。
趋马向前,傅玄清也是停在车架旁,左寒青先是行礼,“三皇子。”
傅玄清闻声也是冲着左寒青行礼,道了一声舅舅。
袁宿龙见二人狼狈为奸一般,草草道了声三皇子,便驱马走了。
这般草率地对待皇子,满朝文武,也就手握兵权的袁宿龙敢这样了。
见他退走,左寒青傅玄清放肆笑了几声,并驾而驱,向前走去。
而此刻的太子东宫,袁素琴一行人的轿子,正奔着广德殿而去。
广德殿是众臣上朝大殿,殿外有诺大的广场,足以容下万人同场。
此次皇上将大典举行在那里,倒也是不怕乘不下百官。
“啊!”一声惊呼响起,袁素琴掀开轿帘望去,见竟是有侍女抱着一堆锦袋,撞上了瑶环。
瑶环措手不及,锦袋掉在地上。
那婢女见状赶紧求饶,拾起一个袋子,递与瑶环。
瑶环面色不悦,伸手接过,赶忙看了一眼,是焦尾琴无疑。
刚要开口呵斥几句,却听得袁素琴吩咐,“不要横生事端,赶紧走吧。”
瑶环狠狠瞪了那颤颤巍巍的侍婢一眼,随着队伍走了。
待得队伍走远了,侍婢被吓得发抖的身子一下子平静起来,顾自从地上捡起一地锦袋。
其中一个锦袋,竟是放着一把焦尾琴!
无痕从不远处闪出,“做的不错。你今日便出宫还乡吧。”无痕说着,取了一小袋金银,“这些是主子赏给你的。”
那侍婢千恩万谢,无痕又冷声道了一句,“你家在何处,主子可是一清二楚,你若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别怪主子心狠。”
侍婢吓得赶紧跪下表了忠心,待得无痕点头,方才跌跌撞撞,竟是直接奔宫门外而去了。
无痕左右扫视几眼,抱着一地锦袋,奔了红缨殿。
红缨殿里,左尚钏换了一身华贵的衣服,之前的轻衣被她抛在一旁,圣上大寿,她怎么可能穿的那般随意,自然要细细打扮。
一身裙摆飘飘的广袖流仙裙倒也是将她的身材衬托的婀娜多姿。
见无痕左顾右盼地跑了回来,左尚钏急忙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无痕点点头,此刻她的手中只有一个锦袋,正是放着那焦尾琴。
“将其藏好了。”左尚钏吩咐。
无痕开口,“不若将之放在主子的里屋,这样谁都查不到。”
左尚钏闻言思索,点点头,同意了。
待得无痕藏好,左尚钏方才笑着吩咐,“好了,备轿,咱们也去广德殿。”
一众侍卫闻言去备了轿子。
左尚钏的队伍自红缨殿出来,行了片刻,刚要转入一条窄道,竟是又碰上一支队伍。
这道路很窄,只能由一支队伍走过。
左尚钏见此,吩咐侍卫快些进去,可这时,一声不满的呼和传来,“那是谁家的队伍,敢同我们宋良娣抢路!”
左尚钏闻言,倒是笑了起来,吩咐侍卫再走几步,半个轿身已经入了那路,左尚钏才撩开帘子,“哦,是宋良娣啊,哎呦,我怎么抢了姐姐的路。要不我退回来?”
左尚钏阴阳怪气,宋月娥却丝毫不怒,脸上笑容都是不变分毫,“无事无事,妹妹的轿子先走吧。”
左尚钏像是得了胜一样,“那妹妹恭敬不如从命了。”
放下帘子,队伍便行了起来。
无痕故意落了几步,向着轿子里的宋月娥微微点头。
宋月娥抿嘴一笑,这场大戏,至少目前为止,还在按着她的计划走。
待得她们到了广德殿前,诸多华贵的座位已经摆好,最中间金色龙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众多官员循着尊卑已然落座,傅玄歌正同傅玄清讲着话,时不时地大笑几声。
见两位良娣前后而来,傅玄清明眸望去,道了一句,“真是贺喜皇兄了,二位良娣都是这般动人。”
傅玄歌很是受用,爽朗一笑。
片刻后,袁素琴,谭月筝亦是联袂而来。
傅玄歌看着袁素琴一身华裳,眼神一亮,再望向谭月筝,却不禁眉头微皱。
“这位谭良娣,穿的这是什么?”傅玄清都是眉头一皱。
此刻的谭月筝,外面只是罩着一件宽大的淡蓝宫袍,里面像是还在穿着什么,显得极为臃肿。
“这谭良娣,可是怀了皇兄的子嗣?”傅玄清调笑一句,使得傅玄歌更是愤怒。
就连谭月筝过来同他见礼,他都是不应。
谭月筝察觉到傅玄歌的不满,但仍是不动声色,坐在太子身后的座位上。
“皇上驾到!”
一声尖细嗓音突然波荡而开,不管是正在忙活的侍卫还是还未入座的群臣都是急忙跪下,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时间这诺大的场地上再无一人站着,坐着。
傅亦君已有六十高龄,但从身体上完全看不出来。只见他身穿金色龙袍,头戴以东海玄珠串成的帝冕,龙行虎步,不怒自威,也是仪表堂堂的伟男子。
他的身后,稀稀拉拉跟着浩大的队伍,有人拿着大蒲扇为其扇风,有人举着华盖为其遮阳,他的左侧,皇后娘娘身着大红凤袍,莲步轻挪,他的右侧,一身金黄衣物的左贵妃眼波流转,魅惑众生。
傅亦君径直走向龙椅,落了座,方才微微伸手,“众位爱卿平身吧。”
所有人闻言都是起身落座。
傅玄歌傅玄清又是行了一礼,方才坐下。
皇上到了,这庆典自然开始了。
只见候场的众多舞姬,都是曼妙轻舞,入了场,浩浩荡荡,竟是有数百个。
歌舞之后便是杂耍,都是技艺高绝的民间艺人,手上脚上绝活引得百官频频喝彩。
寻常节目自是不表,百官心中明白,这些节目都是年年有的,接下来的皇家子嗣争宠,才是最为精彩的。
此时天已接近傍晚,广场四周都是点起了数不清的巨大的宫灯,倒也是照得此地亮若白昼。
忽然,广场前方众多宫灯一灭,引起一片哗然。
再看,有一女子,身姿曼妙,玲珑可人,着着长纱裙,盈步轻跃,跳了出来。
宫灯燃起。
那女子虽无乐曲伴奏,但一曲《嫦娥思乡》也是舞得众人心中荡漾,宛如真正的嫦娥正在那里翩翩起舞。
“皇上,这舞女的舞姿还真是绝代呢。”一直陪伴在皇上身旁的老太监开口。
傅亦君点点头,却又看了一眼李松水,“你平日,不会在朕身旁夸人啊。”
李松水神秘笑笑,却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