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宫内早已灯火通明,宋月娥已然端坐在枣红色的梳妆台前,正由侍婢帮她梳妆打扮。
她这次仿佛格外用心,一双美眸紧盯着侍婢的动作,眼看着那些侍婢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吩咐下去的精美金饰插入发髻。
她这样用心自然是有原因的,太子昨夜通宵忙于政务,今晨让太监过来通报,要在丹凤宫用早膳。
这可是她争宠的好机会呢。
最近这些日子,太子虽然偶尔会留宿抚月楼,但次数毕竟不多,多数还是睡在自己的寝宫,虽然宋月娥不知道这是为何,但至少她明白袁素琴还没有受宠到太子除了她都不碰别人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的一双媚眼不禁迷蒙了起来,若是自己今日可以承得圣宠,想必那几个小妮子也要老实一些吧。
“太子驾到。”有尖声的太监高声通报,宫廷庞大,丹凤宫自然不小,这一声通报一人一人传了下来,等傅玄歌到了丹凤宫内殿,宋月娥已经跪在了那里。
“月娥给太子请安了。”
傅玄歌大步迈进,脸上丝毫没有劳累一夜的疲惫之色。他身着杏黄色的金色龙袍,不过那袍子上的五爪金龙只有四道龙纹,这是太子的朝服,看样子,昨日太子下了朝便未曾休息。
傅玄歌躬身扶起宋月娥,“起来吧,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宋月娥是傅玄歌第一任良娣,多年来尽心辅佐他,对于这个女子,他谈不上极为宠爱,但也是很看重的,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可以像宋月娥一样处理事情极为精巧,说话办事让人舒服。
傅玄歌拍拍衣服坦然落座,坐在首位,宋月娥坐在下侧。
宋月娥微微欠身,眼波流转,“殿下可是饿了?早膳妾身已经吩咐下去了。”
傅玄歌点点头,一双皓眸打量着宋月娥,“月娥今日,可真是让我惊艳啊。”
宋月娥捂唇浅笑,她今日着了一身紧束的淡紫宫装,丝绸裙摆上还缀着数朵娇艳牡丹,这牡丹宋月娥还专门吩咐太监去采了清晨牡丹,榨取花汁,涂在上面。再加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空气中游荡的牡丹香气,这姿态当真是美极了。
傅玄歌都不禁心头热了一下,伸出宽厚的手臂,将宋月娥揽入怀中。
宋月娥微不可查地挥了挥手,大侍婢巧烟便屏退了众多宫女太监,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傅玄歌哪能不知,但他也不在意,哪怕宋月娥绞尽脑汁想要承欢,那也要讨好他。他又不笨,自然懂得后宫的平衡之术,后宫争宠,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借此来平衡前朝势力,为他登基,铺平道路。
宋月娥躺在傅玄歌怀里,整个人像是融化了一般,娇弱无骨,秋水动人,甚至衣衫半解,勾足了傅玄歌的眼神。
傅玄歌伸出大手,刚刚放在宫装的衣结处,却突然听到外面有泼辣的大喝声传来。
“宋良娣还没起来吗?本良娣过来给她请安,她怎得如此不识好歹!”
这泼辣的声音正是左尚钏。
宋月娥一张俏脸当即拉了下来,暗暗咬牙,恨不得将左尚钏大卸八块。自己打扮了这么久,就是想得一次圣宠,可这生生地被这女人破坏了!
就连傅玄歌都是极为不悦,他嘶哑着声音问了一句,“这女人,平日里就是这般蛮横吗?”
宋月娥眼睛一亮,当即把头埋在傅玄歌的怀里,“是的殿下,这左尚钏仗着自己的姑姑受着陛下恩宠,平日里就在宫里横行霸道,欺负妾身不说,还随意打骂妾身的侍女。。呜呜呜。”说着说着,她就透了眼泪,一张小脸蛋哭得梨花带雨。
不得不说,宋月娥在后宫生存多年,绝不是简单之人。一个念头,就直接在傅玄歌面前有理有据地打压了左尚钏一次。
可怜的左尚钏还不知道自己这般冒失,竟是冲撞了太子。
傅玄歌眉头皱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充斥着厌恶之情,“真是无法无天了。”
说着,他整理衣服,起身向外走去。
而这时的谭月筝,早早地在丹凤宫门口下了轿子,带着茯苓三人,小步走向内殿。
“妹妹。”
一声清脆柔和的呼喊,谭月筝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袁素琴也来了,当即回身,带着笑容,向后迎了上去,“姐姐也来了啊。”
袁素琴方才看谭月筝的背影,本来觉得当是谭月筝,可此刻见了她的正脸,又是一惊,这是那个不施粉黛的谭月筝吗?
“哎呀,妹妹今日可是让姐姐眼睛一亮呢。我还以为这是哪副名画里走出的可人儿呢。”袁素琴调笑着。
谭月筝小脸不禁一红,“终日生活在内宫,不打扮着,也不行啊。”
袁素琴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抓住谭月筝的小手,“姐姐听说昨日你走失了?没有吓到吧?”
谭月筝淡淡一笑,“无妨,自己想要逛一逛,怎知皇宫太大,迷了许久的路。倒是让姐姐担心了。”
谭月筝口中说着无妨,心中却也是极为不解,昨日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何让左尚钦如此推崇,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掠夺太子良娣出宫只为搏他一笑?而自己药性分明发作,为何黑衣人却让自己完璧归赵?这些都是天大的谜团,但她不急,她需要的就是步步为营,先抓住太子的心,试问如果未来国君都对自己言听计从,又何怕什么阴谋诡计。
两人一口一口地调笑着,没几步,便走到了内殿院门前,只见那里停放着海底沉香木做成的轿子,轿子上雕龙画凤,极为奢华。
轿子能入了丹凤宫内殿,而且奢华至此,那自然是傅玄歌的了。
只是谭月筝未曾注意,袁素琴嘴角一紧,眼神有些幽怨起来。
“你给我让开!一个贱婢,屡次三番阻挠本良娣!真当我治不了你?!”
谭月筝闻言,看了袁素琴一眼,“又是那左大小姐。”
袁素琴自幽怨中回过神,“这次太子在这里,她真是老太君上吊,找死啊。”
巧烟不卑不亢地挡在左尚钏身前,不让她进。
左尚钏哪里受过这气,如今却第二次被丹凤宫的女婢阻拦在门外。她自然要爆发出来。
巧烟也不言语,就站在那里挨骂。虽然低着头,但嘴角却在微微翘着,带着嘲讽之味,能跟随宋月娥这么久的大侍婢,自然不是寻常货色。
她倒希望左尚钏骂得狠,越狠越合她的心意,因为这宫里可是太子殿下,他刚刚动了情,正要同自己的主子共赴云雨,这左尚钏此时自己扑上来找死,还真是稀奇。
“是谁这等泼辣!”
傅玄歌自屋内高声说道,伴随着越来越近却极有节奏的的脚步声。
左尚钏听到这话终于清醒!
原来太子在屋子里,她暗自嘟囔,“难怪我方才看见有个奢华无比的轿子。”
接着她又开心了起来,太子在这里,自己岂不是可以表现一下,让太子哥哥对我好感倍增?
可怜如她,居然还不知道她已经惹怒了太子。
“吱!”一声急促的开门声,傅玄歌狠狠地将木门打开,“嘭!”的一声,两扇木门重重的撞在窗户上,左尚钏终于看见了太子,赶紧跳着扑了上去,“太子哥哥!”
傅玄歌陡然大喝一声,“大胆!”。
这一声震得一众弱女子耳膜都生疼,看样子太子盛怒了。
袁素琴呆立当场,太子为何如此动怒?
谭月筝却是偷偷笑了一下,还准备想办法为茯苓报仇呢,没想到这个傻子竟然自己跳出来惹怒了太子。就连她身后的茯苓都在偷笑,这女人终于得到了报应,但她断然是不敢笑出声来的,毕竟她是女婢,左尚钏再莽撞也是主子,也是当朝太傅之女。
“殿下不要动怒,不要伤了身体。”一道娇弱的声音自内殿传来,放眼一看,原来是宋月娥姗姗来迟,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衫,一张脸上带着红晕。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炫耀,这下傻子都知道方才太子在做什么了。
谭月筝默然,没有说话,袁素琴脚下一颤,差一点摔倒,左尚钏更是冷哼一声,满是不屑。
左尚钏的反应分毫不差的落在傅玄歌眼里,他心中的厌恶更是盛了几分。
“殿下不要怪罪左妹妹,毕竟她才入宫时日不长,懂得不多。”
这分明就是讽刺左尚钏不懂规矩,不知尊卑了。
哪知左尚钏根本没听出来,为了挽回在太子心中的形象,愣是接了这茬,“是啊,太子哥哥,我还小,不懂事,饶了我吧。”
傅玄歌眉头皱了皱,看了宋月娥几眼,又松展开来,“今日看在月娥为你求情,我便放你一次,但你再敢横行霸道,我可不管你什么贵妃姑姑,绝不饶你。”
傅玄歌自然不会真的处置左尚钏,这样说,便也是吓吓他。
想到这里他不再去看左尚钏一眼,抬眼向不远处的小宫门望去,发现那里站着两个绝色佳丽。
素装淡雅,一身书香之气,整个人宛如一段名曲般优美的,自然是袁素琴。
他再向又右去,不禁一呆,心下叹道,这是哪副名画中走出的惊艳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