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穆芊蝶方起身梳洗完毕,便听见“叩叩”几声敲门声。她轻笑,此时此刻还会来找她的估计只有南宫凌了。
打开门,却发现来者不是南宫凌,也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风臣玉,而是她!
“穆姑娘。”襄雪微笑着向穆芊蝶打招呼,态度谦卑有礼。
“我可以进去坐一坐吗?”
穆芊蝶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些什么药,只是她若不让她进去,似乎又显得自己太小气了些。
二人在桌前相对着坐下,穆芊蝶淡淡地问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襄雪望着穆芊蝶,展颜一笑道:“穆姑娘不请我喝杯茶么?”
见穆芊蝶不说话,襄雪伸手去摸了摸桌上的水壶,“我说怪不得穆姑娘不冲茶,原来是茶水冷了,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小二重新拿壶热茶来。”
襄雪起身唤了小二拿了一壶热茶来,又笑笑地坐下,先给穆芊蝶倒了一杯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自认识以来,襄雪都不曾对自己这般热情过,今日突然如此,难免让穆芊蝶觉得莫名其妙。
“襄雪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如此拐弯抹角,实在是让人别扭。
何况她和襄雪之间还隔着一个误会和一个风大哥,二人断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恩仇不计。
襄雪一边将茶递给穆芊蝶,一边说道:“我知道穆姑娘喜欢风大哥,实不相瞒,我对风大哥也是一见倾心。”
穆芊蝶面无表情,并没有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只道一句“我知道”。
见对方不接自己的茶杯,襄雪也不恼,只把茶杯轻轻放在穆芊蝶面前,“我知道穆姑娘对我有所疑虑,而我也对穆姑娘有所恐惧,所以我们做不成朋友。”
此时此刻的襄雪从容淡定、不卑不亢,与平常娇柔无助的她判若两人,这样一个人难道穆芊蝶不应该怀疑吗?
见穆芊蝶神情冷淡,沉默不语,襄雪又道:“我们不是朋友,但我也不想和你做敌人,风大哥是重承诺的君子,我不想他为难,所以至少为了风大哥,我希望我们可以不计前嫌、和平共处。”
原来是来议和的,可是为什么呢?穆芊蝶和风臣玉闹掰了,襄雪不应该是最高兴的吗?如果他们分道扬镳,她不就可以和风臣玉高高兴兴地回芫城见她的母亲吗?
穆芊蝶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襄雪姑娘何不直言,你究竟想如何?”
看出来穆芊蝶的不悦,襄雪赶忙道:“穆姑娘不必多心,襄雪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
她鼓起勇气,再次拿起茶杯,递给穆芊蝶,道:“我希望我们忘了以前的事,还和原来的约定一样,一起上黎山。”
“为什么?”穆芊蝶问道。
襄雪微笑,“因为你和我一样,都离不开风大哥。”
的确,没有风臣玉,即便穆芊蝶去到黎山,也上不去。而襄雪的离不开,则有另一层深意,恐怕她也是打算借此机会来向穆芊蝶坦白她对风臣玉的爱意的。
穆芊蝶轻笑,爱情不是谁来得早就占先机的,她一直都知道。而经过了几天的思索她也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她有重要的任务在身,必须把儿女情长先行放下,若再苦苦纠缠于此,怕是会让穆城的人失望。
何况襄雪既已低头,如果自己还是揪着不放,倒显得小家子气。
看着眼前还冒着热雾的茶,穆芊蝶迟疑了会,却还是伸出手,接过了茶杯。
襄雪会心一笑,拿起身前的茶杯,举起道:“过往的事,都是襄雪的不对,希望穆姑娘不要与我多计较。”
穆芊蝶也笑了,为了风臣玉,襄雪可以低声下气地来向自己道歉,这大概
是自己比不上她的原因。
风臣玉就是襄雪的一切,而对于穆芊蝶而言,风臣玉只是爱情。
举起茶杯,瓷壁碰撞,一饮而尽。
襄雪的笑灿烂如夏日。
????????送走了襄雪,穆芊蝶合上房门。
不论万花集一事究竟是魔教做的,还是襄雪自导自演,此刻她都必须先把个人恩怨放下。
庆幸的是,今日她的武功该恢复了,早晨起来时她便觉得浑身恢复了力劲。
抬眼望着木桌上两个半满的茶杯,她的右手掏出了秀针,食指与中指弯曲轻捏起三针,蓄力运劲,对着两杯之间的空处整齐发出三针。
落处无误,穆芊蝶莞尔一笑,可不消一秒,针却倒了。
怎会如此?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急忙又掏出三针,朝着方才的位置,再次蓄力发针,这一次,针非但没能稳住,且她发现自己连聚力都觉得困难。
清晨时她明明感觉自己精气充沛,内劲十足,怎么此刻她的内力却在逐渐消逝?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嘭”,穆芊蝶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扫落,茶壶和茶杯碎了一地。
南宫凌来到门口,正欲敲门,却听见屋内的声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推门而入。
“芊蝶你这是怎么了?”南宫凌关心地问道。
穆芊蝶抬头看见是南宫凌,忙冲过去抓着他的衣服问道:“你不是说三天后我的武功就会恢复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连秀针都发不出去!”
南宫凌一脸茫然,只道:“这绝不可能,三日消内丹,三天一到,内力必可恢复。”
见穆芊蝶一脸恐慌,怕是确有其事,于是他又道:“把你的手给我,我看看。”
穆芊蝶将伸出右手,南宫凌为她把脉,只觉得她体内似乎有什么在源源不断地吸噬她的精气,以至于她的内力亏损,无法运功。
南宫凌一脸难以置信道:“这不是三日消内散,而是中了别的什么毒了。”
而这毒,就像是魔教的驱内蛊,他心一沉,瞳孔收缩,一种怒意从心里散出。他以为她只是为了得到风臣玉,却没想到她还是不愿意放过穆芊蝶,终究还是下手了。
“毒……”穆芊蝶今日只喝了一杯茶,没错,茶,是襄雪的茶!
“是襄雪!我今日只喝了她给我倒的一杯茶。”
南宫凌摇了摇头,“不是茶,驱内蛊虫是不能在茶水中存活的。”
驱内蛊虫非但不能在茶水中存活,且即便将蛊虫放入了茶水中,蛊虫亦清晰可见,谁又会去喝那样一杯茶呢。
“那是谁……又是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方法下毒的,但是她是谁和为什么,他都十分清楚,可他还不能够告诉穆芊蝶,不能。
南宫凌扶着穆芊蝶的肩,轻声劝慰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要趁你的武功还没有消逝殆尽前赶紧到达黎山,傅盟主既然能救林大侠,或许也能把你治好。”
一个月,也许还能够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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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溪城,一行七人从来福客栈离开,一切仿佛又和从前一样,他们携手同行、相互扶持。
穆芊蝶与风臣玉一左一右地牵着拉马车的两匹马的缰绳,却是一路无言。
而南宫凌骑着他的绝尘宝驹,不紧不慢地在马车左侧走着。
白翁、仙老和襄雪徒步跟在风臣玉的右侧,不急不缓。
此时此刻,他们离黎山是那样的近,已经无所谓魔教的追击与埋伏。或者说,他们更希望魔教有所行动,希望有人来阻扰他们到达黎山,如此他们便可以不用去面对那些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局面。
今日阳光正好,车辙在洛溪的北城门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长痕。马车依旧是赵府的马车,马依旧是那两匹劫后惜命如狂的马。只是,这一回他们离黎山近了,心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