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边,一个小影投影在地上,显得那般落寞,王岩花往那人影儿走去,轻声问道:“一峰,你在这里做什么?”
穆一峰心不在焉地喊了句“婶婶”。
“你是不是想你姐姐了?”
穆一峰点了点头,他想穆芊蝶、想林风羽也想林秀清了。
王岩花拍拍穆一峰的肩,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想跟穆丫头去黎山?”
“我是姐姐的负担。”穆一峰平时虽然经常调皮捣蛋,但他其实很懂得为人着想,五岁的小孩儿,有属于他自己的敏感。
王岩花诧异地看着穆一峰,转过他的身,认真地看着他道:“傻娃娃,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是穆丫头的很重要的亲人,是她的精神支柱,你绝不是负担。”
“可坏人总拿我要挟姐姐,我怕我会害死姐姐……”
王岩花搂着穆一峰,安慰道:“那是因为一峰现在还小,所以姐姐要保护一峰,等一峰长大了,一峰也会想像姐姐保护自己一样去保护姐姐的,这不是负担,而是责任,是爱。”
“可是我连轻功都用不好,我保护不了姐姐……”穆一峰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诶,咱们一峰可是小男子汉,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啊。”王岩花轻轻抚着穆一峰的后脑勺,就像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安慰着穆一峰。
“呜呜……我不是男子汉,婷儿姐姐总说我是捣蛋鬼……”穆一峰趴在王岩花的肩上越哭越凶。
“那一峰是想当男子汉还是想当捣蛋鬼?如果一峰把哭鼻子的时间拿来练武功的话说不定就能很快变成男子汉保护姐姐哦。”
穆一峰一听果然停止了哭声,推开王岩花,用他那稚气、哽咽却无比恳切的声音问道:“婶婶,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穆一峰想当男子汉,穆一峰不要当捣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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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是还在想一峰吗?”
穆芊蝶点了点头,“母亲把一峰交托给我,我当护他周全。”
“魔教的人是冲着林风羽来的,所以一峰跟着我们只会更危险,他就在西林秘有张义夫妇和婷儿保护着,不会有事的,再说一峰也要学着成长。”
傅寒玉在练武上对风臣玉的要求十分严苛,所以风臣玉五岁的时候已经练就了一身可纵跃黎山的好轻功,而在生活方面傅寒玉对他却是完全放手,所以他必须从小学会怎么照顾自己,甚至更多时候还要他反过来去照顾傅寒玉,因此他才能够如此独立、坚毅,不惧任何艰难。
自风臣玉三岁被傅寒玉收养起,就从未喊过一声苦、更从未掉过一滴泪。
“风大哥我明白了,我会学着放下我的担心,可能没有了对我的依赖,一峰能更快地成长起来。”
如今的乱世,若不能学会生存便只能被淘汰,穆芊蝶必须学会对穆一峰放手,他必须懂得照顾自己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放心吧。等我们把你舅舅送回黎山治好病后,就来和他们会合。”
“好。”穆芊蝶露出一笑。
“这样才对嘛,有什么困难都要笑着面对,哪怕遇到再强的敌人,在气势上我们也不能输,说不定你笑着笑着就把对方吓倒了。”
“噗!”穆芊蝶忍俊不禁。
风臣玉却故意摇了摇头道:“这样笑还不够,要像我这样,”他夸张地大笑了三声,又大喊道:“魔徒的孙子们,你爷爷在此,放马过来吧!”
“哈哈哈!”风臣玉滑稽的模样完全颠覆了他以往俊美温和的形象,穆芊蝶再也憋不住笑意,放声大笑了起来。
为了逗穆芊蝶笑,风臣玉这回可是真当了回傻小子,可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他的内心亦如繁花盛放。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本不应该承受那么多,风臣玉在用自己的办法让穆芊蝶快乐,哪怕只有小小的一会,能让她忘了一切烦忧,足够了。
正值暑午,热气炎炎。穆芊蝶拿着手帕不断为风臣玉擦去额头的汗。
“风大哥,前面不远就出森林了,坐下来喝口水歇会吧。”
穆芊蝶从风臣玉的背上把林风羽扶了下来,让他靠着大树坐下,她递了个水囊给风臣玉后又从行囊里掏出另一个水囊喂林风羽喝了点水。这样炎热的天气,若要靠着双脚走到黎山,怕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两人稍息了一会,刚打算继续赶路,耳畔却隐约传来一阵歌声,穆芊蝶循着歌声望去,原来是一个农夫担着柴哼着小曲正向他们这边走来。
穆芊蝶一喜,“风大哥你在这儿等我一下,那儿有个柴夫,我去问问他哪里可以租到马车。”
穆芊蝶边唤着那柴夫,边跑到他身前:“大哥、大哥,请留步。”
“这位妹子可是在唤我?”那柴夫听着穆芊蝶的呼唤,止了脚步。
“请问大哥这附近可有地方租马车?我爹爹病了,我与我哥哥想带他到城里去看病。”穆芊蝶如是道。
“看你们这穿着,是西原的牧民吧,怎么跑到这大森林里了?”
一听柴夫这么问,穆芊蝶才想起他们还穿着张义和王岩花给他们准备的衣裳,忙点头道:“这些年草原毁坏,牛羊马都饿死了、爹爹又病了,所以我们只好弃了草原带爹爹到城里来看病,可是我们人生地不熟,误打误撞地就进了这森林了。”
柴夫摇摇头,“到底也是可怜人,只是这方圆数里人烟稀少,又都是贫穷人家,实在没几户能雇得起马车的……”
穆芊蝶略有些失望,却是意料之中,便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大哥。”
穆芊蝶刚要转身离开,那柴夫突然又唤住她,“诶,妹子等等,我突然想起我那败落的旧东家前些天在变卖家当,那原有几辆不错的马车,我们这穷地方马车估摸着是卖不出去的,你们要不去那里看看?”
顿了会,柴夫又道:“只是那地方死过人,你们……”
“无妨,烦请大哥告知旧东家户落何处。”
“离这里不远的,我领你们去吧。”
“那就太感谢大哥了。”
穆芊蝶朝风臣玉挥了挥手,三人便跟着柴夫一同往他那旧东家方向走去。
那柴夫边走边不住地叹息着和他们说他那旧东家败落的事:“我那老东家赵爷可算是全乡里最富有的一户了,养活了这乡里百余人呐,可偏偏不知惹了些什么人,一夜之间全府的人都被杀光了,庆幸他那夫人早些日子带着三岁的女儿去菩提寺上香才免了这一劫,也总算给赵爷家留了点香火,可一个女孩儿又有什么呢?”
“如此大事,难道就没人查么?”风臣玉愤怒道。
柴夫一阵叹息,愁眉苦脸道:“府衙倒是来人了,也就是看看做做记录罢了,据说是些武林人士干的,如今这世道那么乱,他们就是查出来了也不敢去抓人呐,倒不如省省力气了。现在这姜国啊,是不如从前了,你们瞧瞧我背上这柴,已经卖了三天了都没能卖出去一根。那穆王爷还在的时候啊还有些安宁,如今他一死,哎,姜国也就这样了……”
如今人人自危,他们又何尝不是自身难保。
听到柴夫提到穆王府,提到穆枫,穆芊蝶的心突然一纠。她过去总怨父亲少在家陪她,却不曾想她的父亲是为了让姜国的百姓过得安宁。
过去的穆芊蝶眼光太窄太浅,她只看到了穆王府,只看到了穆城,却忘了家与城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国,没有国,如何有城,如何有家?
这一路,虽然艰险万分,却也给了他们不少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