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的眼睛瞪的多大,我不知道我的嘴巴长的多大。我终于理解母亲看到玲儿回来时那种恐怖的心情了。建军,建军,和我去了内蒙古真的死在了那里,而我的手里,还有他的遗物,他家祖传的半圆形玉佩!
建军看到我的样子,捂着嘴巴哈哈的乐了起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乐岔了气。
建军胖了不少,原来瘦的跟猴似的,现在却胖的跟个猪似的。虽然他的体型变了,但是我敢肯定,他就是我的发小,建军!
建军蹭到我的身边,杵着我的胸脯说,“哥们儿,你怎么看了我就像见了鬼似的啊?”
我果然是见了鬼了,我不知道我见的鬼是现在在我眼前的胖建军,还是我以前认识的瘦建军。
建军看我愣着,笑得更开心了,满口的我小子无情无义,三年不见把他这个好哥哥都忘了什么的。
我冷冷的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破绽。可是他除了人圆滑了一点,长的比以前成熟了一点,一点问题都看不出来。可是我手心里的玉佩,还凉凉的提醒着我,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那么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不是我的一个梦呢?
建军爹从外面回来,看到我说,“诶呀,这不是小军吗,三年没回来哪里发财去了?”
三年!我的头皮炸了起来,感情这三年,建军一直在家里,那和我一起走的那个人是谁?我看着建军的爹,这父子俩说话的样子,应该不是在做梦!
“建军,三年不见,你一直在家里?”我要弄明白,我并不想承认我疯了。
建军一脸苦笑,“在家干活呗,俺爹三年前腿摔折了,虽然后来治好了,还是落下了病根。家里的重活都是俺自己干,你看看俺,浑身都是肌肉呢。”建军说着真的把撸开,里面果然满满的都是肌肉。
我半信半疑的用手捏捏建军的胳膊,果然硬棒棒的。这让我心里更加的恐惧,和我走的那个建军又是什么东西?
胖建军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我也一点都听不进去,我还在思考刚才他说的那个话。
有时间,三年。有事件,他爹受伤了。有理由,活干得多就胖了。有人证,他全家。真是天衣无缝,就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样。而我就像是那个木偶,任由他们摆布。
“军儿,我找你好久了。”母亲这时推门进来。
建军对着母亲很礼貌的打着招呼。
母亲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回来就精神有点不正常,净说胡话。看我几个小时没回家,就跟着我的脚印找来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她说我脑袋有病?我的头更疼了。
从建军家出来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雪花。雪花已经掩盖了我来时的脚印,我的记忆,似乎也要一点一点被磨平。
我把手攥的紧紧的,只有玉佩在手里的那种触感才让我感到我活的是真实的。
回到家里时我才发现,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在90年代村子里找到个赤脚医生就不错了,更别说什么心里医生了。而巧合的是,母亲出门找我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一个心理医生。那个心理医生来自h市,因为来附近的镇子里出诊,因为连日下大雪,所以被困在了这里。反正这些日子也回不去,就一路溜达溜达到了这里。
“今年的雪还真大。”心理医生吹着大茶杯里母亲倒的热水,哈气碰到冰冷的眼镜,很快就凝结成了霜。
“我有毛病?我猜一定是你说的。”我没好气的说。母亲不可能突然怀疑我的智商,肯定是这个陌生人在我母亲耳边说什么了。
心理医生并不回应我的逼视,而是一口一口的喝着热水,看来一路走来真的把他冻坏了。
“你个死孩子,怎么能这么和李大夫说话。人家李大夫可是从国外回来的,而且在h市著名的医院。”批评玩我,又对心理医生陪着笑,“俺们家这个孩子,莫名其妙失踪了三年,就成了这个样子了。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你别介意啊。”说着狠狠的掐了我胳膊一下。
李大夫这才把头抬起来,从上到下打量我好几遍。我也才能看清他的脸,他瘦瘦的,大约35岁左右。眼镜掩盖住了大半个脸,剩下的地方没有一点血色,就像纸人一样。
看他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连环画里面的吸血鬼。这个家伙不是从画里蹦出来吸我血的吧。
母亲看着我,不知道该说我什么。反正我满脸的不乐意。
吃完晚饭,母亲偷偷把我拉到厨房,跟我说李大夫可能要在我们家住上几天,正好帮我看病。又说这大夫这好那里好,要我好好和李大夫相处。
我一听火冒三丈,跟我母亲大喊:“我说我没病我就没病,谁有病谁看去!”说着摔门跑了出去。
蹲在柴火垛边,一遍一遍的在地上画圈。心里的委屈加上这些天的恐惧就像大坝决了堤,我崩溃了。眼泪不争气的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谁说男儿不能好好的哭一场。
天已经黑了,远处就是我们家发出的灯光。那曾经给我无数温暖的灯光,在我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厌恶。
旁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我向旁边转过头去,胖建军已经出来在了我的身边,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
我觉得我好久没看到他这种笑了,尤其是在他死了之后……不对,是那个什么东西死了之后。我的头更疼了。
建军也蹲在了我的身边,从兜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两根烟。他烟过来的手,果然充满了黄黄的茧子。
我接过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好久没有抽到这个味道了。我在这一刻很是确定,身边的建军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建军。
建军还像小时候那样,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哥们别哭”。
我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敢质问他,我怕我问清楚这个梦就碎了,建军,我这个好兄弟就再一次在我的身边消失。我看着他笑了,就像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一切,就当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