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后来母亲也参与了进去。
母亲作为村子里唯一的神婆,在这里时候自然是派上用场了。前脚刚去玲儿家,后脚就被产婆家人找了去。
母亲进入产婆家里的时候,产婆正蹲在炕上的一角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念叨着罪孽报应。
母亲想摸摸产婆的脉搏,产婆却一下子躲开了,看向母亲的眼神也充满了敌意。
母亲觉得背后发毛,这种怨恨的眼神,就像是玲儿看她的那样!
产婆的家人寄希望于母亲,母亲却摇摇头,她也无可奈何。
玲儿中邪之后母亲不是没去看她过,而是去看了很多次,就是不知道玲儿体内是什么东西。母亲觉得,玲儿体内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而是真的疯了。
此时的产婆,竟然给了母亲一样的感觉!她是疯了,她兴许是真的疯了。
今天是大晴天,母亲从产婆家里走出来心里却是异常的阴霾。别人看不出,母亲却能看得出来,产婆活不过两天了。
再说那婴儿,不哭不闹的躲在玲儿怀里,瞪着它圆圆的是个大眼睛。
玲儿怜爱的把孩子抱在怀里,似乎这个孩子就像正常孩子一样让人疼爱。
玲儿家里围了很多人,他们拿着镐提着镰刀,似乎只有把这个怪婴杀死他们才能过的安心。
这是一个文明的社会,也是一个法制的社会。文明和法制翻过大山来到封闭的农村,成了一个屁。
没有人能听到这个屁,就像所有人都想处死她们母子一样。他们也有共同的信仰,是那高高在上的愚昧。
玲儿的父亲带着玲儿的母亲回了娘家,对于家里出现这个怪物,显然他们也是无力的。所谓眼不见为净,或许在他们心里,女儿在没疯之前就已经死了。
“宝宝乖,宝宝乖。”玲儿把婴儿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脸上。婴儿也想普通的小孩一样,咬着手指头,发出伊咿呀呀的声音。
大家这时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虽然说想要处死这个婴儿,可是毕竟只杀过鸡宰过羊,这可是一个人啊!
这时婴儿好死不死的转过了小脑袋,脸上的表情从稚儿变得那么老谋深算。或许在他的眼睛里,这些人类才是它的盘中餐,任人摆布。
众村民看到那四个黑漆漆的眼睛,忍不住心里一阵哆嗦,纷纷把目光转向我的母亲。母亲作为和神灵打交道的人,此刻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在母亲的心里,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让她撕心裂肺的,先不说玲儿原本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就说让母亲杀死这个幼小的婴儿,已经是她于心不忍的了。可是她不可能放掉这个婴儿,在母亲看来,这个孩子一定不是善类,也许是上天派来惩罚这个村子的。母亲必须保护好村子里所有人的安慰,因为她是他们多年的心脏。
母亲一狠心,命令村里子几个大汉把玲儿和那个鬼婴用绳子捆了起来。大汉自然听从母亲的,她是信仰。
农村的大汉的力气是用不完的。任凭玲儿怎么挣扎,还是和婴儿绑在了一起。
为什么连玲儿也绑起来了,玲儿也要死吗?玲儿必须死。在玲儿怀孕时大家纷纷嘲笑玲儿找了野男人,没有了清白。可是孩子生出来之后大伙的嘲笑也变成了怪谈,玲儿一定是找了鬼男人,才会生出这么个鬼东西!
玲儿现在被五花大绑,也许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哇哇大哭起来。鬼婴看自己的母亲哭,也抽了抽鼻子,哭了起来。
一人一婴,哭的撕心裂肺。
没有人同情,在生死的面前,人往往会选择生。即使生是在让他人死的情况下。人总是自私的。
村口的地方,正是我和吴孮打架的地方,竖起了一个木头桩子,上面绑着玲儿母子。玲儿就像疯了一样,不停的让婴儿叫脚下的土地“爸爸”,还说什么一家团聚然后咯咯咯的笑着。大家没有感到恐惧,因为玲儿本来就疯了。
众人找来家里的豆油,机油,这些都是好玩意。在这种时候每个人都不会吝啬。他们向木桩边上搬运着柴火,就像赶集一样前扑后拥。
母亲冷冷的看着玲儿,玲儿还在疯疯癫癫的和土地说话。
这时天突然刮来一阵阴风,紧接着下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大家都慌了,谁都听昨天广播说今天晴,怎么突然下起了大雪?
风的哀嚎,像是很多人无声的哭泣。
不知道谁胆怯了,向后退时没站稳,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大雪天烧东西是很困难的。眼看大雪要覆盖那层层包围玲儿的柴火时,母亲大吼一声,“放火烧吧”。
大家手忙脚乱的点火,也许是天冷,也许是心虚,火点了很久才点着。
玲儿看着这一切,不说话也不挣扎,她的脸上充满了绝望。绝望随着火苗的增长变成了怨恨。
婴儿乖乖的趴在她的怀里,他们两个就像是付死的战士,死死咬住嘴巴里面的秘密。
“你们……不得好死。”玲儿的眼睛就像那婴儿,发出恐怖的光。
大家身体一哆嗦,可是还不停的添柴,让火烧的更旺着。
天变越来越黑,除了火照在人眼睛上红红的光,竟然看不到别的任何光彩。大家毕竟没杀过人,更没杀过妖怪。心里都是毛毛的,只是谁都没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饿了,大家纷纷应和,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了家。
火烧了两天,空气中一股熟肉的味道。这两天所有人都不敢到村口看,似乎一看就会看到满脸烧焦的玲儿向他们索命。
此刻村口,黑漆漆的有一大摊的灰。灰中偶尔有一个两个火星,随着风飞了起来,遇到旁边厚厚的白雪,瞬间没有了光彩,死了过去。
村子里没有了这么恐怖的人物,玲儿妈也是跪在灰前哭了几嗓子,就被玲儿爸拉走了。
人死如灯灭,村民们都以为以后就平平安安了,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在七天还魂夜,玲儿竟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