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李大夫为什么在走的第三天又回来了,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天我正要和建军去赶集,走到村口时村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议论着什么,话语间充满了恐惧。
我和建军挤进了人群,看到李大夫,正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绑在木头上。他的身体黑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风一吹,他的衣服一下子瘪了,看那形状,里面好像只剩下了骨头架子。只是那个头,还栩栩如生的房子,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们。
他是烧死的,他的身上有一股子焦糊味。我的眼前的他的脸一晃,变成了玲儿的样子。
母亲主持的他的葬礼,大家只知道他是h市来的,并不知道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那时没有手机,媒体也只有收音机,估计找到李大夫的家人时,他仅存的鲜活的头也臭了。
众人怀着敬畏,给李大夫挖了个坑,放了进去。
村子里很多女人都哭了,哭的很凄惨。这件事触动了女人心里敏感的那根线,一发不可收拾。男人们沉默不语,一口一口的抽烟,这件事也拨弄了男人们的一根敏感的神经。
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玲儿回来了。”
安葬了李大夫,母亲又给他做了三天的法事,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我坐在窗前看着天,天空变成了粉红色的。我隐隐感到不安,我总觉得,杀戮才刚刚开始。
到了元旦,村子里热闹了不少,小孩子都放了假,在街上打闹。我看着他们傻笑,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玲儿建军我们三个就挺好。玲儿扯着我,我扯着建军,我们一起在建军家前面的小河里打出溜滑。那时候我觉得我是村子里面最牛的,一边有婆娘,一边有兄弟。
最近虽然经历很很多很诡异的事,我却发现我的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原本嗜睡,现在也清醒了不少。我闻着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难闻的死人味。
本来冬天也闲着无事,我就穿好衣服找建军打牌去。到了建军家,听到他们家人在八卦着什么。
我和建军从小就好,建军家里也把我当亲儿子看待。唠着的什么,并不因为我的到来而终止。
我听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是村子里孙老二的媳妇和别人跑了。
这种事是村子里人最津津乐道的。所有的不幸都会在这闭塞的村庄变成笑点。
建军娘说:“军儿,你和我家建军以后可要瞪大眼睛找个好婆娘。诶呀,说这事我才想起来,建军啊,你三姨托我给你问问,要不要看看对象去,邻村赵家的姑娘,长的可俊了。”
建军憨憨的笑,说什么也得我娶了媳妇才能他娶啊。
我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果然,建军娘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呵呵的笑着,“军儿,你啥时娶婆娘,你娘有中意的不?要不我让他三姨给你也介绍一个?”
我的脸火辣辣的热,以前还天天叫人家玲儿小媳妇,真不知道那时候的厚脸皮哪里去了。
媳妇,媳妇。这个念头在我的脑袋里生了根。我今年都22岁了,当然想娶婆娘了。我的脑袋里第一个蹦出的是玲儿,她瞪着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在责怪我怎么就忘了她。
回到家里太阳已经落了山。母亲在家里做晚饭,一推门进去热腾腾的酸菜味。
酸菜是北方特有的,白菜一到冬天难以储存,就腌制成了酸菜。我一辈子不会忘记吃大饼子就着酸菜的日子。
母亲看我回来,给我拿了几个热腾腾的大饼子。在母亲眼里,我还是个孩子。
今天晚上我睡得特别的实诚。半夜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我感觉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我猛地跳了起来,抓住了那个人的脖子。
那个人有点胖,也很有力气,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我瞪大了眼睛,分辨了好久才分辨出来,这个人不是建军吗。
建军看我认出了他,把充满老茧的手从我嘴上拿来了,在自己嘴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知道他怕吵醒我的母亲,也不言语,蹑手蹑脚的跟他走了出去。走出了院子,我才问道,“建军,怎么了,半夜耽误老子睡觉。”
建军本来因为常年干农活的脸在月光下竟然惨白。建军的一句话让我的脸也变白了。“别和我老子老子的,我见鬼了。”
“诶呦我擦,你见到谁了?玲儿?李大夫?”这时在我回来之后死去的,之前谁死了我就不知道了。
“……你跟我来吧。”建军拉住我的胳膊,我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他领着我走到了村口,走出了村子。在路边的地上果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浑身黑黑的,就像从土地里爬出来一样。
那人费力的挖着什么,传来铁锹在雪地里坑吃坑吃的声音。那人咒骂了一声,继续挖着。
我看向建军,他正像个老鹰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人。我也把头转回去,正好触碰到那个人的目光。
他正在吃吃的笑着,眼睛里黑洞洞的,却给我一种瞪着我的压迫感。关键是他的脸,他竟然是死去的吴孮!
吴孮似乎对自己挖的坑很满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今晚上不光是建军见了鬼,连我都见鬼了。
吴孮不再笑了,掩面哭了起来。呜呜呜的声音让我听着都心碎。他突然嘴里念叨我的名字,一边念叨一边身子又转向了我。
我瞪着他,如果他扑过来,我就跟他拼了。人都被我打死了,我还怕他的鬼魂不成。
建军拉拉我的衣角,我才回过神来。此时的吴孮已经不看我了,而是看着地上的他挖的坑,嘴里念叨着奇怪的音节。然后向下一跳,进了坑里。
看着他再也没爬出来,我和建军离开了。我以为这只是吴孮吓唬我,没想到我的家人却因此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