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罗旌的公司宣布破产。
员工离开了,曾经以为可以跟着罗旌衣食无忧的人们,不得不另谋出路。罗旌给每一个员工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这些人,曾经如此的信任他,如今却因为自己的错误决策不得不另谋出路,罗旌深感对不起他们。
柳眉说,我不会辞职的。
柳眉说,罗旌,你还可以重新开始。
罗旌看一眼柳眉,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说可以重新开始?你不要来埋汰我了,你走吧,我谁也不想见。
柳眉没有说什么,她转身离开了。此刻,说什么,对于罗旌来说都没有用。
你没有与他感同身受,便没有评论或劝慰的资格。任何事,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都可以云淡风轻,古人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是这个理。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拿来劝人的每一句话都成了一种讽刺。
罗旌不能消沉,母亲还在医院住着,他要打起精神来。
到了医院的时候,柳眉还在。她说,罗总,今天我没事,你回家多休息会吧。
她知道罗旌心情不好,所以,她留下来值夜。
罗旌的心里无比温馨。谢谢你,柳眉,真的,谢谢。罗旌不是太擅长表达的人,尤其面对柳眉。
罗总,我手里有一部分资金,你再想想办法,我想,我们可以东山再起的。
罗旌点点头,此时此刻,他不能再表现的颓唐萎靡。
第二天,柳眉约聂亦风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直到这个时候,聂亦风才知道罗旌的公司已经倒闭,罗旌被自己的好友王显,也许还有慕容雪,骗走了一个亿。
亦风姐,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让你们帮一下罗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朋友精神上的安慰和物质上的支持,就像当年的你们一样。
聪明的柳眉,一句话包含了双重含义,聂亦风不得不佩服。
你放心,柳眉,你不说,我们也会全力帮他的,谢谢你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为罗旌着想。聂亦风真心诚意的说。
亦风姐,能问你个问题吗?罗总当年的恋人是不是你?柳眉的问题太直接,直接到让聂亦风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想了想,聂亦风点头,是的。
柳眉,看的出来,你很喜欢罗旌,他是个好男人,现在他拒绝你了,对吗?聂亦风猜的如此准确,让柳眉很吃惊。
柳眉,我们认识几十年了,他的性格我最了解。他现在拒绝你,是不愿意拖累你,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多一点耐心,陪着他,他会接受你爱上你的。相信我。
聂亦风的话,给了柳眉力量,也让柳眉觉得自己的执着是会换来好结果的。她太开心了。
亦风姐,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他重拾自信?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忘记你爱上我?
聂亦风轻轻地笑,傻丫头,只要用真心就对了,秘诀是“真心”,方法是“真心”,一切都是真心的时候,他就会接受你,继而爱上你。
聂亦风喜欢柳眉,她的聪慧,她的执着,她的善良,都会给罗旌带来好运,聂亦风相信这一点。
罗旌也并没有因为公司倒闭而借酒浇愁,虚度光阴。他不能,因为他没有资格。
自己的母亲如今在医院住着,如果自己倒下了,谁来伺候她呢?他不能就这样黯然退出商界,成为别人的笑柄。他从来就不是懦弱的人,也从来不是喜欢放弃的人。他最喜欢的就是海明威说的那句话:“你可以被打败,但是不能被打倒。”是的,我可以被打败,但是,我绝不会被打倒。
一个星期后,柳眉将一张卡给了罗旌,她说,罗旌,这是我的全部积蓄,900万。
看着柳眉,罗旌说,柳眉,你对我这么好,我......
柳眉没有让罗旌再往下说,她接着罗旌的话,说,罗旌,你不用那么有负担,我不过是看中了你的商业才能,想要借鸡下蛋,我出一点钱,你出一点智慧,我们合作,共赢,所以,你不必觉得亏欠我。将来盈利了,我收取股份,没盈利,只当我眼光差,投资失败。
话都说到这里了,罗旌知道多说亦无用;柳眉的聪慧就在这里,她最能抓住别人的软肋,也最能打动别人的内心。
聪明的罗旌也明白,柳眉,是拿着一颗心,用赌的方式,在向他示爱——输赢且不论,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有这样的勇气和决绝,孤注一掷。
柳眉把自己位于二环的房子卖了,那套房子,柳眉买的时候,花了300万,如今,价格已经飙到了750万,仅仅这套房子,柳眉已经净赚了400多万,如果不出手,价格还会上升,可是,她等不了,她要帮罗旌。加上手里这些年的积蓄,柳眉给罗旌的钱,共是900万。
她以为罗旌不知道。
其实,罗旌动动脑子就知道柳眉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她不是富二代,也没被包养,除了那一套房子,她不可能忽然有这么多钱。
但是,罗旌没有点破。柳眉这样的情义,不是说一句“谢谢”就可以还完的。所有的恩情,等到将来,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交代。
第二天,聂亦风和令狐北,也送来了一张卡。令狐北说,兄弟,当年我们落魄的时候,你给我们寄过500万,现在,这1000万你拿去。什么也别说。
罗旌没想到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曾寄钱的事,也许,看来,因果不虚,世间所有事,总是会得到报应,无论善的还是恶的。
所以,罗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令狐北的手。
此刻,不用说一句话,我们已经懂得彼此的心意。
罗旌也将自己的别墅卖掉,凑了1000万;他搬到母亲曾经的房子里去住。
有了这3000万的启动资金,罗旌和柳眉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公司筹备。
两个人都具有经济头脑,都曾在商场里摸爬滚打,都曾有极丰富的人脉,都曾有很好的商业信誉,同时,鉴于前段时间公司存在的问题,罗旌和柳眉制定了新的策略。
起步维艰,但是,除了背水一战,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这是最坏的时刻,这也是最好的时刻。
于柳眉,于罗旌,这似乎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他们彼此合作,彼此需要。柳眉需要罗旌的经济头脑,罗旌需要柳眉敏锐的商业嗅觉。他们常常忙到没时间去吃饭,吃外卖成了家常便饭;他们常常忙到没时间睡觉,一个通宵接一个通宵是常事。
这段时间,也让罗旌重新认识了柳眉。
柳眉不仅工作能力超群,而且非常聪颖,又是一个极细心体贴的人。柳眉提出的策划总是能和罗旌想到一起,工作再忙再累,柳眉都会每天抽一个小时喝茶,她说,会享受的人才会工作。柳眉精通茶道,硬生生在办公室的阳台上隔出了一个小小的茶室。
品茶的时候,柳眉说,罗总,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吗?一座简单的小庭院,可以种花种草种蔬菜,不需要锦衣玉食,不需要腰缠万贯,一碗清粥,一碟小菜,一个最爱的人,晨曦里散步,夕阳中赏景,这样一粥一菜一人相守的生活,才是我要的。
罗旌没有想到,竟然是她和自己的理想中的生活一模一样。他也希望以后,小庭院,小清粥,加上最爱的人,隐居乡野间。
罗旌端起一杯茶,说,柳眉,原来我们有一样的生活目标啊,来,以茶代酒,干杯吧。
柳眉笑笑,罗总,喝茶要品,哪里能干杯呢。
罗旌摇头,规矩太多会累的,要随性,这样才能从心所欲。说罢,端起一杯茶,一口喝干了。
柳眉想了想,也端起一杯茶,大口喝了下去。
管他什么茶道酒道,开心才是最重要。
两人喝完,都哈哈大笑起来。罗旌第一次觉得,柳眉如此可爱。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消逝,柳眉和罗旌的公司终于渐渐有了起色。可是,罗旌和柳眉却狂瘦了下来。短短的六十天,罗旌瘦了20斤,柳眉瘦了15斤,哈哈,这下不用减肥了,绿瘦黄瘦都比不上俺的这天然瘦啊。柳眉这样调侃自己。
聂亦风和令狐北只是偶尔打电话问一下罗旌。聂亦风是有顾虑的,她不愿意让令狐北有什么猜疑,虽然令狐北从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聂亦风还是特别注意丈夫的感受。聂亦风一定是令狐北陪着才去找罗旌。
尽管她心底坦荡荡,但是她知道,还是不要有任何可能引起猜忌的举动吧,否则,猜疑多了,必然会破坏夫妻之间的感情。而她,是要和令狐北携手白头的。
罗旌,已经是她过往岁月里的一场梦,梦醒,了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