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国,凤帝四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听说,昨儿个给丞相大人看病的大夫淹死了,据说是失足掉到河里的。”
“又死啦?这都是第几个了,这丞相大人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啊?城里这么多大夫都看过了,还是束手无策吗?”
“是啊,这大夫进去了,出来的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太可怕了,你看这城里的大夫能逃的都逃走了,就怕被抓去相府看病,一去不复返啊!”
??
城里的布庄里,几个妇人在窃窃私语着,对祁月国赫连丞相的传闻在国都凰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三年前,赫连丞相一夜之间病倒,国主凤熙为给他冲喜,给他纳了六个小妾,这之后,丞相大人的病情便开始有所好转,只是,更蹊跷的事情发生了。
一到夜晚,丞相大人住的揽月阁便不让任何人踏入,违令者死。那些侍妾从嫁入丞相府的那一刻起,就如同被打入了冷宫一样,不受宠爱。
期间,也有不怕死的妾室偷偷给赫连丞相下了媚药,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莲池中,死状凄惨。
自此之后,就传出了赫连丞相身患隐疾的传闻,这大夫是一个个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凰城的大夫也因此一个个逃到了城外,这诺大的国都竟连一个大夫都找不着。但府内的妾室们依然孜孜不倦地以高价请外城的大夫来给丞相大人看病,却依旧无果。
阴历七月半,中元节。
这一夜,凰城在月光的笼罩下,寂静一片。百姓们都早早地安睡了,谁也不敢外出。
凰城的一家药铺内,传来了一道道嘤嘤哭泣声。店铺的大门紧闭着,声音是从内院传出来的。一间朴素简单的房内,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素净姑娘正跪在床头,对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女子抹着眼泪。
“凝姐姐,凝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都三天了,你醒醒啊!”
然而,床上的女子没有任何反应,两颊的红润还没有完全褪去,微紫的唇色看上去有些中毒的迹象,但尽管这样,依旧掩盖不了她的姿形秀丽。
而此时,床边的姑娘急得直掉眼泪,这城中的大夫多半逃走了,再加之前日是中元节,更是没有大夫愿意出诊,如若再找不到看诊的大夫,怕是连姐姐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这该如何是好?
夜色浓重,凛冽的寒风在月色下呼啸着,幽怨的声音在耳旁此起彼伏。
凝子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身处在一个极其安静又神秘的空地上,她感觉自己的周身正被一股强大阴森的气息席卷着。
“醒了?”一声低沉幽深的嗓音,像极了来自地狱的使者。
凝子歌循声望去,正见方才那紫衣男子慵懒地坐在树枝上,幽深的眸子看着她。她忽然想起之前的事,那如梦境般的诡异让她又忍不住一阵哆嗦。连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鬼道,俗称,黄泉路。”那声音再次空灵般地响起。
黄泉路?那不是人死了走的地方?她,她她她真的死了?
不要啊,她不要死啊!她才年芳十八,她要是死了,花芝堂怎么办?她的钱还没赚够,好吃的也没吃够,好玩的也还没玩够,还有,她还没找到她的如意郎君呢,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不要!
这时,一股生念在她心中腾腾升起,倏地,她的周身瞬间被一团红气笼罩,那红色像气流一样的雾气正围着她的周身迅速流转着,这,是什么东西?
凝子歌被吓得六神无主!此时的黄泉路也被照得通透,远远的就能看见那彼岸的花朵正绽放着极其艳丽的红色,如鲜血般妖冶。
方才一直悠闲地坐在形如枯槁树枝上的人也瞬间变了脸色,他眉目一紧,纵身一跃,轻飘飘地来到了凝子歌的身后。
“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他问道。
“知道。”凝子歌淡淡回答,垂下了眼,有些不快。
来到这黄泉路上,她生前的记忆便也回来了。只是她没想到,一棵普通的药草竟要了她的性命!她号称百毒不侵,却死在一味草药上,就是到了阴间也没脸去见她的师父。
真是丢脸!正所谓死有轻于鸿毛,重如泰山,可她这死法,也是绝了。
“不想死吗?”那人的一身紫袍在风中飞扬,低沉的音色如同那琴键上的音符,不可否认的悦耳。
“当然不想!”凝子歌大声喊道,被一味草药毒死,她怎么甘心呢!
很好!那人的身子忽然微颤了一下,只见他完美的唇角轻轻扬起,幽幽地说道:“我可以让你回去。”
“真的?”闻言,凝子歌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喜悦,可等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呀!她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这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那些鬼魂又好像惧怕他,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是死了才在这里,那么他呢?
只见男子嘴角一扯,声音清冷,“我的身份你不需要知道,我能让你回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回去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人,否则,你的身边将会灾难不断。”
“这么严重?”
“你试试便知。”
呵呵呵,凝子歌嘴角抽搐,这种试法还是不试为妙,不说便不说,也没什么,于是她点头,“好,我发誓绝对不说,这样你就能让我回去了?”
“还有一件事。”男子眯着眼,看着她的眼神里似有什么难以言喻的话。
“还有?”凝子歌心下一颤,匡她呢,说完一件还有一件。
“这件事很容易,你过来便知。”男子绝美的容颜低笑道,轻抬衣袖,纤长的玉指朝凝子歌勾了勾。
“你想干嘛?”凝子歌没敢动,虽然眼前的男子长得比世间男子都要俊美上几分,但师父说过这世上但凡美的东西往往都是有毒的,而这人,想必也绝非是善茬。
“女人就是麻烦。”男子蹙眉,甩开了衣衫,径直走向凝子歌,扬手捏起她的下巴,薄凉的唇瓣缓缓落下。
唇齿触碰的一瞬间,凝子歌的脑袋休克了。她活到十八岁,还没被亲过呢!她的初吻啊,这妖孽怎么敢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轻薄她!
看她不揍死他!
不对!他不是在亲他,他在咬她!好疼??
一股血腥气渗进了她的口腔里,浓浓的气味,她有些犯恶心,他在干什么?可恶!凝子歌想推开他,可是手就像是被捆绑住了一样,丝毫无法动弹,身体也开始变得软绵无力,轻飘飘的,就在这瞬间,她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她疑惑,这是什么香味?
正在她思考的片刻,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竟凭空消失了!
凝子歌瘫软倒地,四处寻望起来。可这阴森的黄泉路上什么都没有,连半只鬼都没看见,我天!凝子歌瞬间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雷劈了一样,心里百般滋味说不清,不知,她刚才究竟是被什么东西亲了?
就在这时,她的后背突然遭受一道重击,便再无了知觉。
丞相府内,揽月阁中,赫连陌突然从床上坐起,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来,瞬间染红了那纯白的羊毛绒毯。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一身素衣的他更显病态,只见他微微抬手,用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抹尽唇边溢出的鲜血,蹙着眉望向窗外。
此时,天色微明,曙光破晓。他眉头也慢慢舒展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