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纯真最没有束缚的是什么呢?我想,大概是岁月吧。
那些回不去的岁月,尽管如同枷锁困得我喘不过气来,尽管那些人戴着面具跟我说着世事人情,但是我还是要勇敢面对,不是吗?
我没得选择。
……
我还有没有回去吃午饭,在家里吃饭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很奢侈。
我到家的时候大姑妈正好在收拾碗筷,而姑爷(这里指大姑爷)还在和强哥,爷爷,小姑妈打麻将。好像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并没有流失什么。
客厅里多了几个刺眼的人,白宏彦,还有他媳妇。
别误会,我说的他媳妇,可不是我妈。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拐回来的女人,他们的过往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回到这个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他们离婚的时候,我曾被我妈偷偷拐走消失了几年,等白宏彦再来找到我的时候身旁就带着这个女人,那个女人假惺惺的拥我入怀,廉价的香水味让我恶心,她把一百块钱塞到我的手里,哽咽地说我爸这几年找我找得有多辛苦。我挣脱了她的怀抱,把一百块揉成一团砸在她的脸上,我想那时的我会以为不挣脱就会死掉吧。
然后,白宏彦就给了我一耳光。
我差一点就相信了呢。
那年我12岁,小学六年级。
这样算来,我今年高三应该18岁才对吧。其实不是,因为我的初一留级了,这是后话了。
白宏彦的目光从电视机上移到我身上,脸色一沉,“去哪了?吃饭也不回来。”
我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往房间走。
“站住,我跟你说话呢。”他又朝着我大吼了一声,“是不是越来越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别发火,跟她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就不好了。”那个小婊子在旁边嘀咕。
“哎呀算了,姑娘都这么大了还不让她有点自己的空间啊。”小姑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也附和道。
“二筒。”
“哎!碰!四万。”
看吧,这就是我的圈子。
……
“你二哥说等会去放风筝,去不去?”华华兔凑上来说,“反正你心情不好,不如出去走走啦。”
华华兔是二哥的女朋友,两个人成天腻在一起,出入爷爷家里早已习以为常,整天看他们“印宝”“华华兔”地秀恩爱我都被传染了。
我看了二哥一眼,他只是回应了我一个阳关明媚的笑容,一个可以融化所有的笑容。龙叔也在一旁帮衬,指了指江边。
于是我们就一伙人悄悄出了门,华华兔,二哥,龙叔,还有我。
爷爷家是民国时候的旧房子,这片地方也是荣城最后的一片旧址了。除了这里,遮天蔽日的高楼,马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沿着房子的阶梯一直向下,阶梯的尽头就是长江。
滚滚的长江席卷了我所有的回忆,带走了它们,再也回不来。
冬天里的荣城没有大雪冰封,只是比平日里更冷了一些罢了,风吹得风筝呼啦呼啦地响,我拽着线跑啊跑啊跑,却没留意线已经没了,没有人为的束缚它飞得那样的高,我有一点感伤,也许是因为我不敢飞吧。
“对面那是什么地方啊?”龙叔看着江边上头一片沉寂的房屋说,“好像都没有人住。”
二哥看了一眼回答,“应该是快拆迁了吧,住户都搬走了。”
“那不如我们晚上来探险啊。”华华兔说,“从这里一直往上走,房子后面是树林,树林的尽头好像是北门口。”
我顺着华华兔指的方向望去,“那树林里可是没人打理的乱葬岗。”
“真的啊?那更刺激啊!”
“……”
龙叔点点头,“我觉得不错,晚上叫上强哥,我们今晚就夜探北门口吧。”
夜晚很快降临,在丰盛的晚餐之后大人们又是各自娱乐,而我们也准备去探险。
鞭炮声伴随脚步给自己壮胆。冬天的晚上黑得很快,那处老屋的路灯格外似乎格外明亮,照得人心惶惶。
“这里再没人也不至于这么空旷吧。”瓦盖的房子在路灯下好像没有尽头,我凑在窗户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的人应该只是简单地搬走了而已,只是我还以为只有外公家那才是荣城最后的旧址呢。”龙叔靠在旁边一根电线杆上,这电线杆也是有点年头了。
华华兔跟在二哥身旁,她属于那种又害怕又想看的,当然,我也是。
“走吧。”强哥胆子最大,带头走在第一个。
我回过头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那窗户,一双大眼睛瞪在黑夜里。
“啊!”我大叫一声。
“啊啊啊!”华华兔也跟着我叫了起来。
“你又咋了?”二哥也吓了一跳,看着华华兔。
“我不知道啊,她叫我就跟着叫了。”华华兔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回过神说,“我刚才。。好像看见里面有人。”
强哥一个很夸张的表情,“啊?”轻易地踹开了木门。
吱呀——
那木门像是要掉下来一样,这房子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因为开门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一层尘灰扑出来。
华华兔捂住口鼻支吾,“这种屋子,不可能有人吧,你肯定看错了。”
强哥靠着手机的灯光进去转了一圈就出来了,那只是一间只有一个房间的屋子,地上全是屋顶掉落的破碎砖瓦,人没有,蜘蛛网倒是不少。
强哥拍拍身上的尘土,哈口气说,“啥都没有,走吧。”
我再次回过头看着那窗户,黑漆漆一片。的确啥都没有。
这又不是恐怖小说,当然啥都没有。
房子的尽头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这些地方我小时候经常来,不算陌生。但是想想那树林里的一尊尊石碑,还是觉得触目惊心。毕竟大晚上我可一个人不敢来。
掉落的枯树枝踩在脚底下就好像踏过了很多年的痕迹,强哥走在第一个,华华兔和二哥并排在中间,我不敢一个人,拉着龙叔的衣角走。
黑压压的树林好像没有尽头,我回头去看那些路灯,好像已经离我们很远了,身后一片漆黑让我很没有安全感。龙叔好像看破了我的心思,“有本书里说,人有三盏灯,肩膀上左右各一盏,还有一盏在头顶。你每回过头去看一次就会灭一次。”
他这话说得我更是惊悚了,本来没有什么,只是在这黑夜里,总让人不自觉联系什么。
我们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强哥的手机电已经渐渐暗下来。
11点15
“不对啊,这树林我以前也常来,没见得走了这么远还不到头啊。”强哥喃喃自语。
又不能停,只能继续向前,干枯树叶的声音在寂静里恐怖极了。
直到夜空里划破寂静,一朵朵巨大的烟花消失在星空里。
12点了,新年快乐。
“我们该不会走不出去了吧。”华华兔看着二哥。
“怎么可能。”二哥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快走吧,应该快了,我们应该是走了一条平时没走过的小路。”
路越来越窄,变得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两旁的草也变得湿漉漉的,好像沾染了露水。
强哥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他低头找了些什么,突然举起一条大鱼来说,“看,好大一条鱼。正好带回去煮个宵夜。”
原来这路的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溪,大概是无聊跳上来的吧。
“这大晚上的跳出来一条鱼不是太好吧,你还是把他放生吧。”龙叔推推眼镜看着那条两三斤的大鱼。
强哥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把鱼又扔回水里。
路两边的草越来越湿润,我甚至可以感受到脚下的泥土的水分。
“你们这是要是哪里啊?”前面一个扛着锄头的男人看着我们,他像是刚从路的前方走过来的。
“我们要去北门口,但是走了好久了,天太黑看不清路。”强哥说。
“这哪是去北门口啊,再往前走就是水库啦,你们要走到水里去啦。”那男人呵呵一笑指着另外一条路说,“那边上去才是北门口,你们这么晚去北门口该不会是吃包子吧。”
强哥嘿嘿一笑,说了声谢谢。
华华兔歪着头问,“如果不是刚才那个人,我们岂不是真的会走到水里去?”
二哥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傻啊?前面是水你会看不见?”
没一会儿,马路上的大灯就能看见了,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家包子铺的味道,还真有点饿了。
4:25
竟然天都快亮了。
“没觉得这么晚啊?我感觉现在最多才1点啊。”华华兔说。
除夕。
传说夕是远古一种吃人的怪兽,但是夕很害怕红色和巨大的响声,于是便有了春联和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