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珏右手支颐撑在车扶手上,左手抚着怀中美人的长发,饶有兴味地盯着丹姜:丹狐狸的这个女儿倒是有趣得紧,出了马车就对他的越影和绝地瞧,倒似是个懂马的。
手指微微用力,按在美人儿的腰上,那软绵绵的无骨美人即会意地开口道:
“爷,这位姑娘,莫不是有口疾?”
“哦?”
“咱们在这儿被堵也有半盏茶工夫了,那撞了我们爷马车的人也不给个说法。爷,您的脾气就是太好了。”
丹姜也觉得自己走神太久,忙福了福身子,脆生生地道:
“这位王爷,小女子的马车惊了您的马车,是我们的不对,小女子在这给王爷赔个不是。阿南手拙嘴笨,等回去后,小女子一定狠狠鞭笞他一番,教他长长记性,也长长眼,以后莫再冲撞了尊贵的王爷。”
姬珏眨眨眼,“怎么,一句赔个不是就完了?爷的采采吓得花容失色怎么办?爷踏春赋诗的好心情没了怎么办?爷的汗血马受惊了怎么办?这两匹马可是花了爷十万两黄金呢。十万两,可以哄多少个美人开心了!”
丹姜知道今天是遇到难缠的人了。
虽说汗血马是帝王将相都渴求的宝马,数量稀少,但也不至于五万两黄金一匹,市价也就在一万两左右,两匹也就两万两黄金,这个纨绔王爷金口一开就生生翻了五倍,变成十万两黄金了!
还说什么是她的马车惊了他的马,这怎么可能!他那两匹俊秀的汗血马足足比自家专供拉车的老马高了一个头,何况汗血马还是天生的战马,又怎会被自己的马车给惊到!
真真是睁眼说瞎话!实在无耻!
丹姜瞪圆了眼睛问道:“既如此,王爷说应该咋办?”
那无良王爷大约是觉得以手支颐有些累了,换了个姿势,将下巴搁在了无骨美人的肩窝上,右手顺势揉着无骨美人的前胸,轻佻地说:
“采采这儿真香,好闻得很..你问咋办?爷看你也还有几分姿色,颇能入爷的眼。爷最心疼美人儿了,要不姑娘给爷做第十六如姬?这样也能凑四桌麻将了。”
如姬?还是第十六个?比她爹爹也不遑多让!
真个是荒淫之极!
丹姜不怒反笑,“呵呵,这位王爷,小女子蒲柳之姿,无才无德,恐去了王府反倒叫人看王爷笑话。”
顿了顿,又道:“王爷,小女子有个疑问,不知该讲不该讲?”
姬珏嘴角浅勾,似笑非笑,“唔,但讲无妨。”
丹姜扫一眼围观的众人,指着枣红马和淡金马问:“王爷刚才说,这两匹马乃是世间罕有的汗血天马,王爷花了十万两黄金才得到它们,小女子可否说错?”
“没错,它们确实是汗血天马。”某王爷点头。
真是狡诈,避而不提十万两黄金了。丹姜盯着姬珏嫣然一笑,清清脆脆地道:
“小女子不才,恰好听人说起过这汗血天马,对它略知一二。据说,汗血天马产自西边的萨曼兹国,体型优美,身高颈长,步伐轻盈,一身毛皮油润亮泽,奔跑时肩颈部的皮毛会出汗变成绯红色,故此得名。汗血天马耐力极强,能跑善战,又兼高大俊秀,是王侯们梦寐以求的坐骑。”
姬珏笑眯眯地问:“莫非姑娘怀疑爷的这两匹马不是正宗的汗血天马?”
“王爷,且听小女子把话说完。”丹姜悠悠地说道:
“天启国与萨曼兹国中间隔着一个乌月国,乌月国也产马,所产的乌月马粗壮矮小,负重力强。某一年,乌月国与萨曼兹国发生战争,双方将领骑马在阵前交战。结果,乌月国将领骑的乌月马在离汗血天马三丈远处,即低下头颅,四蹄乱蹬,畏缩不前,不战自退。这一仗胜负不知,但这个故事却传播了开来。王爷见闻广博,想必也是听过的。”
姬珏点点头,“所以..?”
丹姜正准备接着说下去,却听姬珏怀里的美人柔柔地道:“爷,这日头上来了,晒人得很,咱们还要赶去无忧观赏桃花呢,这可是今年最后一拨山桃花了。”
旁边驾车的黄衣美人连忙附和,“是啊,爷,咱们还被堵在桥上呢,进退不得,肇事的车主也不给个话,这前后堵的车是越来越多了,这位姑娘倒有闲情讲故事。”
姬珏也不接话,只拿眼瞧着丹姜,似在等着看她如何回答。
丹姜不动声色,继续刚才的话题,“汗血天马野性难驯,即便被驯化,也始终高昂着头,气势凌人,寻常马匹见了它莫不退避三舍。如果王爷的这两匹马真的是汗血天马,又岂会被小女子身前这匹老弱不值钱的笨马所惊!”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肯定地道:
“既然王爷说小女子的马车惊了王爷的汗血天马,那么,小女子猜想,王爷八成是受骗了,能被区区老马惊到的宝马怎会是霸气的汗血天马呢!王爷还为了这两匹所谓的汗血天马花费了十万两黄金,啧啧,那卖马的骗子可真是无耻无良无德啊!”
话音一落,围观的群众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也是啊,若是真的汗血天马,又岂会被普通老马所惊。看来,这王爷是个冤大头,被人骗了十万两黄金,却买回来两匹中看不中用的假汗血天马。
听说真正的汗血天马在黑市的交易价是一万两黄金一匹,虽说一万两黄金已经很贵了,但锦王爷却是花了每匹五万两的黄金啊!
王爷的钱真好骗呢。
你们有所不知,锦王爷是出了名的风流纨绔,平时就爱锦衣宝马、香车美人,在这几样上头也不知砸了多少冤枉银子。
据说咱们天启国的天子对这个儿子已失望透顶,基本上是放任自流了。
..
丹姜听着周围四起的议论声,看着轺车上姬珏似笑非笑的脸,忽地灿然一笑。
姬珏愣了愣,抬头看看天,发现日头确如采采所说:晃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