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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陆游“平生万里心”

如果从诗歌创作的数量讲,陆游肯定是中国古典诗人中的冠军,特级劳模。他一生的诗作,竟超过万首,且内容丰富,佳作纷呈。在可破碎、民族危亡的关头,他始终饱含壮怀激烈的爱国情怀,永不停歇地高歌狂啸,以其宏亮的声调、阔大的气势、悲愤忠烈的情感,唱出了时代的最强音。

1153年,才华横溢的陆游省试获第一名,却在复试中因名列权奸秦桧孙子之前,又喜论恢复,被除了名。直到秦桧死去,才起复作了几任芥末小官。后在隆兴府通判任上又以“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的罪名,被罢黜回乡达五年之久,直到46岁时,才出任夔州(奉节)通判。

1170年,陆游一家从故乡山阴出发,从闰五月到十月,经过160天的长途跋涉,才终于来到夔州。

勤勉的诗人写下一部旅途日记,名《入蜀记》。凡峡江山川风物,古今名胜,传闻逸事,地形战迹,无不记叙周详。这是一部随笔集,文字自由素朴,饶有韵致,是一部“留心世道”的名著。

陆游到任,主管办学、主考,兼管农事。他办事公正,体恤民情,因此获得主官的器重和百姓的爱戴。

矢志报国,扫清胡尘,恢复神州,是响彻陆游三峡诗文中一以贯之的主题。在《夔州府东屯高斋记》一文中,陆游说他读杜诗到“小臣议论绝,老病客殊方”一句,感同身受,不禁痛哭流涕。认为杜诗辞意之悲,超过了荆卿之歌,阮嗣宗之哭。在杜甫流寓近三年的夔州,陆游仰望先贤,在文学创作中,更加虔诚地以杜为师。

在《夜读兵书》一诗中,陆游执着勇毅地吟唱道:

“平生万里心,执戈王前躯。战死士所有,耻复守妻孥。”

在梦中,他都在与人议论迁都,遂成诗一首:“梦里都忘困晚途,纵横草疏论迁都。不知尽挽银河水,洗 得平生习气无?”夔州乃边荒小邑,地瘠民贫,“峡中俸薄,一日禄不至,则无策矣。”清贫潦倒,报国无门,游在立春日写下的《木兰花》一诗中愤懑地写道: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

身如西 渡头云,愁抵瞿唐关上草。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幡判醉倒。

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一次陆游放舟入峡,差点触礁遇险,归来写成小诗二首,自嘲且又谐趣,可见出诗人庄肃之外 那平易诙谐的一面,更见出诗人的赤子之心:

其一:“溪流乱石如牛毛,雨过狂涛势转豪。寄语河公莫作戏,从来忠信任风涛。”

其二:“暮江初涨浪翻狂,一叶轻舟泛渺茫。我愧人非跛男子,安能与世作津粱。”

三峡是屈原故里,陆游引屈原为异代知音,寄以深沉的缅怀和悲悯。

在《屈原庙》一诗中,他痛切地写道:“委命 仇 事可知,章华荆棘国人悲。恨公无寿如金石不见秦婴系颈时。”指斥朝中的投降派必定会再演出一幕秦王子婴自缚降汉的故事。

《楚城》一诗:“江上荒城猿鸟悲,隔江便是屈原祠。一千五百年间事,只有滩声似旧时。”世事易变,而千古同情,伤屈原,亦是自伤。

陆游于作诗三昧,体味殊深,他有名言“工夫在诗外”,又说过:“法不孤生自古同,痴 人乃欲镂虚空。君诗妙处吾能识,都在山程水驿中。”正是丰富的人生阅 历和人格涵养,使陆游诗达到很高的境界,呈现出我姿多彩的洋洋大现。陆游的七古写得热情奔放,七绝雄快斩截,或轻灵含蕴,七律则深沉勃郁,温润圆熟,简淡古朴,各体无不各得其宜,各臻其妙,蔚然大家。于陆游的三峡诗文中,我们当可领略其文采风流。

陆游在寓夔三年以后,受四川宣抚使王炎的邀请,赴幕府所在地抗金前钱兴元府(汉中),开始了他焦灼渴慕的“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军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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