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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陈子昂的大江诗

生于涪江边上的陈子昂是三峡人的芳邻,是他,开启了盛唐的一代诗风。

陈子昂,梓州谢洪人,主要活动在武后时期,官至右拾遗。在那个血雨腥风、政治迫害遍于国中的恐怖时期,他不怕触忤权贵,以深刻切实的见识,多次上书论政,涉及益国、利民、刑狱、边事等政治、经济、军事时弊。后解职还乡,因受新贵武三思的唆使,县令段简诬陷他入狱,。终于忧愤而死。

陈子昂生于富贵之家,少任侠,性情豪迈,渴望凭所学建功立业,一展怀抱。在诗歌理论上,他摒充齐梁以来的浮靡诗风,感应时代的潮流,首倡诗歌革新的主张。他说,文章道弊,五百年矣。汉魏风骨,晋宋莫传。指出齐梁诗风的病根在彩丽竞繁,兴寄都绝。而振兴诗风之正途,当追步建安、正始诗人,标举风雅比兴,发扬汉魏风骨。即是提倡一种抗志不屈的人格追求,张扬英雄的个性,高唱理想主义的黄钟大吕之声。

陈于昂的诗歌,确实实践了他的诗歌主张,反映出强烈的个体意识,昂扬奋发,包举宇宙,有崇高之美。以他最负盛名的《登幽州台歌》为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此诗横空出世,雄视今古,一位独立苍茫的诗人高高站立在无限的时空之中,他是一位悲悯万物,孤傲忧郁,而又胸怀伟大的时代英雄!

青年时期,陈子昂离开家乡,经涪江,由合州入今北碚温塘峡,作诗两首:

其一:

东崖初解缆,南浦遂离群。

出没日州岛,沿洄异渚 。

风烟犹可望,歌笑浩难闻。

路转青山合,峰回白日曛。

奔涛上漫漫,积浪下。

倏忽犹疑及,差池复两分。

离离闲远树,蔼蔼没遥氛。

地入巴陵道,星连牛斗文。

孤 啼寒月,哀鸿叫断云。

仙舟不可见,遥思坐氛氲。

这是陈子昂经由川北至渝州门户小三峡舟行景况的诗作。小三峡,指今合川至北碚嘉陵江上的沥鼻峡 温塘峡、观音峡。两岸缙云山峰峦排空,荫天蔽日,峡中水涌浪激,礁石磊磊,风光幽秀而险峻。在子昂笔下,温塘映的青山白日奔涛远云碧树,历历如在目前。而瞻望人生的途程,却有“寒月断云”之意,流露出一位经邦济世的大丈夫面对艰难世事的几分隐忧。

其二:

江潭共为客,州浦独迷津。

思积芳庭树,心断白眉人。

同衾成楚越,别岛类胡秦。

林岸随天转,云峰逐望新。

退路终不见,默默坐含颦。

念别疑三月,经游未一旬。

孤舟多逸兴,谁共尔为邻?

这是子昂在合州津口别弟之作,把兄弟忆念之情表达得感人至深。思念积于芳庭之树,情牵白眉之人,弟兄情深,溢于言表。陈子昂下三峡,登白帝有作:

日落沧江晚,停桡问土风。

城临巴子国,台没汉王宫。

荒服仍周甸,深山尚禹功。

岩悬青壁断,地险碧流通。

古木生云际,归帆出雾中。

川途去无限,客坐思何穷。

面对古白帝城,陈子昂诗思悠悠。此地有巴子之国,刘备永安宫,更有大禹凿通三峡的远古神话。瞿塘峡江的神韵,在诗人笔下尽现。巨岩悬而地险峻,青碧断而碧水流,古木生于云际,舟楫出没雾中,前途无限,遐思无穷,诗人英姿勃发,自信豪迈。

子昂经巫峡东下,有诗一首:

遥遥去巫峡,望望下章台。

巴国山川尽,荆门烟雾开。

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

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

诗人下巫峡,而怀乡思,他自命为狂客,而且到了楚狂的家乡。诗中用了楚狂接舆唱“凤兮”而刺孔丘的典故。这位狂客,是绝不会自甘庸碌的,他渴望乘风而起,治国安邦,有一番大作为。

子昂以上诗作均为五古,这正是汉魏间的重要诗歌形式,这是子昂追求高古有意为之。他的诗作不屑精雕细琢,气味雄厚,毫无藻饰,古朴苍劲,气魄恢宏。他能开启一代诗风,是早有渊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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