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言里的活化石
吴方言中保留着最多最全的古入声等古汉语特点,一直是比较稳定的方言。仔细分辨,可以发现吴方言中至今仍保留许多古语。
来到江南古镇,耳边一片吴侬软语。茶桌上,街巷口,井栏边,家庭主妇们信口将人贬嘀:“咳,这个人真式微!”查阅《辞海》,才知道“式微”一词应该作这样的解释:《诗经?邶风》“式微,式微,胡不归?”式微,是指天色将暮的意思,后来泛指事物由盛转衰。斯文古雅得这样的词汇,她们脱口而出,却也人人皆知。
苏南乡间有一句俗话,把互相凑份子聚餐叫做“吃扛醵”。查阅《说文解字》、《土风录》、《明清笔记谈丛》等书籍,都能发现“吃扛醵”的记载。所谓扛醵,是人们从各自的家里拿出不同的食物,摆成一桌,大家在一起共同享用。这是在物质相对贫困时,人们制造欢乐的一种方式。古人所说的“愿车马,依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正是以有鱼肉与客人同享为前提。
吴方言中,常常把左手称作“济手”。《简明吴方言词典》有记载说,“济手:名词。左手。”济手也是一个古语,“济”有接济、援助的含意。一般的人干活、用筷、写字等,都以右手为主,以左手为副。左手往往在一旁接济、帮助右手。所以,左手被称作“济手”,“左撇子”被叫作“济撇子”。
古人称白天为昼。《诗经?豳风?七月》:“昼尔于茅,宵尔索綯。”意思是:白天你们割茅草,晚上你们搓麻绳。《论语?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将白天说成昼,这是古语。吴方言也把白天称为昼。白天一分为二,普通话称上午、下午,而吴地人称上昼、下昼,中午时分,则称之为中昼旬里。
还有一个字“晏”,也是吴方言中的古语。孔子的弟子冉有从办事的地方回来,孔子道:“为什么回来得这样晚(何晏也)?”直到现在,吴方言中也常常使用晏这个字。比如“困晏朝”,“昨夜困得晏了”,“你为啥来得这样晏?”
由于吴语流行于太湖水网地区,偏离语言发展变化较快的政治和文化中心——中原地区,所以一直保留着自身的特点,较少和主流语音融汇。相对独立的状态,促使吴方言中的古语成了“活化石”。我们从中也不难看出,正是吴地旖旎的水乡风光、发达的社会经济、安定的生活环境、良好的文化氛围,才形成了稻米莲歌、耕桑读律的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