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幼尊卑的秩序
在厅堂的太师椅上危襟正坐,两侧的儿孙依次站立,这足以给人尊严,享受长幼尊卑的秩序。
江南一带是“礼仪之邦”,历来重视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远近关系和交接之礼。交接之礼由家庭人伦关系,逐步向家族、宗族、社会发展,使每个人在与他人相处时,都有可以遵守的规矩。
中国人的亲缘关系十分复杂,叔叔、舅舅、姨夫、姑夫,在英文中只要一个uncle就都解决了,在中文里却十分严格地将父亲的弟弟、母亲的弟弟、阿姨的丈夫和姑姑的丈夫一一区分。这无疑是家族庞大的表现。古往今来,江南的许多家族还制定了家范、家训、家仪之类的训诫。这可以说是适用于家庭的“宪法”。一个孩子在开始学习讲话的同时,就必须学习家仪。比如“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做儿子的出门时,要先告诉父母亲,回来后也要先面见父母亲。“子孙年未二十五者,除绵衣用绢帛外,余皆用布。除寒冬用腊屐外,其余遇雨皆以麻履从事,三十里路并须徒走。”连要穿什么鞋,多少里路应该步行,都规定得明明白白。
江南最有名的家训,是朱柏庐的《治家格言》。他遵循的是程朱理学,所阐述的生活准则,至今仍有许多现实意义。开篇的第一句话“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尽人皆知。只要地球上有人群居住,恐怕谁也不会反对这样做。“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勤俭节约,从来就是美德。“嫁女择贤婿,毋索重聘;娶媳求淑女,勿计厚奁”。这是要反对奢侈铺张。至于“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其含义早已超越了家庭范围。
至于在没有任何血亲、姻亲关系的人们中间,也能推行长幼之伦,比如同姓。两个同姓的陌生人碰在一起,往往说一句“五百年前是一家”,彼此之间的距离就一下子拉近了。几分钟之内,一个姓张的人,就可能把别的姓张的人都认作是家里人,同辈的称为兄弟姐妹,不同辈的称为叔叔阿姨——“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在乡里社会,长幼之伦更讲究尊师重道。在江南城镇,年高德劭的读书人是最受人尊敬的。他们未必当过什么官,但是在公共事务或社会生活方面的影响力,会胜过地方官员。他们是公允、公正的化身,邻里间产生的矛盾,只要他们出来调停,往往很快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