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芋与一个叫陈益的人
明嘉靖年间,有一个人名叫陈益,生性淳朴率直,不好奢华,不随俗流,自号素纳。他的最大贡献是从海外引进了山芋。
引进山芋的过程颇有传奇色彩。神宗万历八年(1580年),陈益随友人泛舟安南(即越南),受到了安南酋长的盛情款待。筵席上,他第一次品尝到一种软滑、香甜、甘美的食物,忍不住向席中的宾客打听,这是什么东西。宾客告诉他,这种佳肴名为番薯,是从田地里出产的。他经过多方了解,知道它种植简单,收获较快,既可作为菜肴,又能充饥,于是萌生了一个念头——把番薯引回家乡种植,以造福族人。
然而,安南海关有不准夹物出境的规定,要将番薯带回家并不容易。但既然有了带回家的念头,便一定会千方百计。陈益喜欢玩耍新奇的东西,在安南期间,他十分喜爱那儿的铜鼓。这种铜鼓造型工古,声音清亮,一有空就摩挲抚玩。万历十年,当他决定归国时,设法贿赂酋奴,购买了一些番薯种苗,藏在铜鼓里,随即收买了关员偷运出境。没想到,他乘坐的船刚刚驶出,酋长获悉偷运番薯的消息,立即派船追捕。陈益不畏风涛艰险,在海面上航行了七天七夜,终于驶出安南国境,顺利回到了福建东莞。
回乡后,他试着将薯种植在花塢内。当时邻村有一个卢姓土豪,在乡里横行霸道,陈益几次干预他的恶劣行径,卢某怀恨在心,发现他夜里常敲击安南铜鼓,就以私自从异邦偷带“妖物”回乡,蛊惑人心为借口,向官府告发。明代的航海关防很严肃,官府很快将陈益逮捕入狱。乡人为他感到不平,上书京城,向当时在户部任郎中的胞兄陈履求救。恰好陈履接旨巡按东粤,抵任后受理该案,以无罪释放了陈益。
回到家里时,他发现花塢里的番薯生长得十分茂盛,仿佛在迎接他似的。后来掘出薯块,煮熟食用,味道一点也不比安南的差。于是他购地三十五亩,招收佃农种植。很快名扬开去,东莞四周的农户,纷纷到这里来引种,从此番薯成了一个重要的粮源。
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陈益知道时日不多,临终前,嘱咐后人将他葬在面向番薯地的山上,每年祭祀一定要给他供上番薯。如今,他的墓地仍保存完好。
也许,这位同名同姓者在引进山芋时,从未想过是在从事拯救生灵的伟业,然而四百多年来,我们这个国度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之而免于成为饿殍——山芋引进的深远意义,绝对不在今天引进外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