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金四娃保全了。白天送饭上山洞,沿途布置好了站岗放哨的“儿童团”,团长是豁嘴金老大,虽然只有5岁多,但他已经能够高瞻远瞩,指挥三岁的聋哑弟弟金老二和一岁多的秃子金老三,观察各条路口,防止不是本村的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了。
晚上,几条土狗接替儿童团的工作,拴在房前屋后的桑树桃树上,只要有人夜袭,他们就能立即报警,这样就能让从山洞里回家来睡觉的表妹老婆,处于有惊无险的状态。
这一次,不管能不能生出健全的娃儿,金包银已经打算放弃了,不放弃也不得行了。虽说,农村人多生个娃,就是锅里多加一瓢水,桌上多副碗筷的事。但金包银还是感到了粮食危机,也感到计生站工作人员们的智慧越来越高了。所以,这个娃儿,他打算生下来到满月这30天内,他看都不看一眼。就像炸金花时实施“闷抓”一样,他打死都不想看“底牌”了。
万锡先生接完生,报了性别,说,恭喜主人家了,府上再添一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哥儿。万锡先生赤脚行医之余,还兼任着土弯村川剧团首席演员的活儿,时不时,还要登台给村民露几手,不过,他大多演丑角,其代表角色是川剧《十五贯》中的“娄阿鼠”。表演生动,娄阿鼠虽然名字里有鼠但并不是老鼠,但万锡先生却把他贼眉鼠眼的形态给演活了。所以,万锡先生在日常行医中,时不时爱说上几句戏词儿。
金包银自然坚持自己的闷抓策略,给万锡先生付了接生费,还发上一支烟,然后留在家里吃了和“月母子”(西充方言:刚生孩子的妇女叫月母子)同等待遇的醪糟鸡蛋。而且,吃的还是5个。这鸡蛋待客,只能吃单不能吃双,成双成对,则有吃卵米子(西充方言:不解释,实在弄不清楚,去看一下罗丹著名雕塑“思想者”的裆)之嫌。
侍候产妇和万锡先生的这一过程中,金包银打死都不看金老四一眼,他也希望这一次万锡先生说得比任何一次都准。
表妹老婆倒是满怀希望,又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下,当然,这次金老四头上的胎毛长得又黑又密,秃头的事完全不用担心了。至于嘴唇也没有问题,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之间,如一只红蝴蝶在展开翅膀,又如两片红花在快速开放。看样子,这小子长大了,自是能说会道,不敢说把死人说活,至少要争取把活人说死。
关于聋哑问题,表妹老婆也是什么手段都用了,虽然孩子还很小,但她就开始尝试用自己的奶香来引导了,四娃,看看妈妈的“奶奶”(西充方言:不是爸爸的妈妈,这里读一声,具体是啥,我就不把大家教聪明了)在哪里,要吃的话把头扭过来吧。四娃自是没有反应,她便在奶奶上“啪啪啪啪”地拍,像鼓掌一样。已经饿得晕头转向的四娃,对这样的声音似乎很敏感,竟然扭过头,一下就把奶奶抓到了手里,然后表妹老婆靠近,四娃的薄嘴唇便一下叼住了奶奶那黑里透红的头子,腮帮子顿时饱满而充盈,两片红花似的小嘴唇,很快便“满血复活”,更加娇艳起来,时不时有白色乳液从他的嘴角流出。
金包银只听不看,不管表妹老婆怎么证明这个四娃绝对是完全正常的乖娃娃,他都不再理会,只是听到表妹老婆把丰满的奶奶拍得啪啪响时,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还伴随着吞咽动作,他的下面也似乎有了一丝热气。但他却什么也没做,继续“闷抓”着。
原计划闷抓30天,没想到,20多天就成了习惯。直到有一天,四娃在床上喊金包银爸爸时,金包银还以为是三娃喊的,可三娃都两岁多了,早就喊得风声水起、驾轻就熟了。于是金包银知道这奶声奶气含混不清的爸爸真是老四发出来的了。
于是,金包银终于抱起四娃,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心里顿时就满意了,头发乌黑,眼睛像黑葡萄,更像黑宝石,耳朵能听,嘴唇红薄,还能喊人,妈的,即使他还有其他问题,这娃儿已经是四个娃当中最标准的一个了。
于是,金四娃的名字写进了金包银的户口簿,金包银也把金四娃当成全家的一等保护动物,另外三个娃自然成了二等公民。
在全家的精心呵护下,金四娃如雨后春笋茁壮成长了,个子不算太高,但长到了一米七三,而且,啥毛病也没有,连感冒病都很少生,一切完全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