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落花飘得更欢了,长石凳上的人像是觉得冷,把自己倦了起来,身上的白袍早己铺着许多花瓣了。
千离睁开了无神的双眸,从石凳上坐了起来,把身上披着的白袍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扬起温和的嘴角,把白袍系在了自己的肩上,摸索着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
拿到拐杖后,千离拄着拐杖慢慢的沿着自己来的时候走过的路往回走着,在这桃花林中,只有这一条路是他最熟悉的,在眼睛还好时,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宽大的白袍偶尔会与那些长得矮的桃花枝磨擦着,虽如此却依然不防碍他在这交错的花林中行走,伴着落花,此时的他就像是花中的仙。
千离慢慢的从落花纷纷的桃花林中走了出来,刚走回石板小道上。
早已等着的青竹,见自家师父脸色苍白,像随时都要倒下般,便关心的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青竹,扶我一把吧。”千离温和的笑道。
听了千离的话后,青竹连忙走上前,搀扶千离往前走去。
千离的身上混着桃花与酒的香味让青竹的脸微微发红,只是他不明白千离身上的白袍是哪里来的,而且不只一次了。好像每次自家师父喝酒后,身上就会多一件宽大的白袍,而且宽大的白袍洗干净后,又不见了。虽然很好奇,但青竹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师父,你肚子饿了吗?”青竹看着自家师父那苍白的小脸说道。
“嗯,煮些小米粥吧。”千离的话说的很温和,只是他的脸色使他看起来很脆弱,像一碰就会碎似的。
青竹扶着千离走到太师椅坐下后,倒好一杯茶放到他旁边的桌上,恭敬的说道,“师父,茶倒好了。”
“嗯。”
青竹看了一眼自家的师父,然后就跑回自己的屋里拿了一大卷竹简。
当青竹抱着竹简回到屋里时,只见自家师父摸索着拿起一旁的茶,斯文的喝着。
青竹见状,连忙抱着手中的竹简,走到千离的旁边说道,“师父,煮小米粥需要些时间,这是徒儿的功课,请师父过目也便解闷。”
“嗯,放着吧。”
“是,师父,那徒儿就替师父煮小米粥去了。”青竹说完后,便一溜烟的走出了屋外。
听到门被关起来的声音,千离扬起温和的嘴角,放下手中的茶杯,摸索着拿过放在桌上的竹简摊在膝上,用修长的指尖抚过那仔细刻着的一字一句。
话说,被押到衙门的卿不愁和卖酒人,见那林大人把自己画的画像保管好后,才想起堂下跪着的两人。
“拿下他们口中的布吧。”坐在案前的林大人冷冷的说道,与刚刚和展堂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转变得比翻书还快。
嘴里的布团刚拿下,卿不愁觉得自己嘴巴都快合不起来了。
嘴里的布团一拿开,卖酒人连忙嚷嚷着,“大人饶命啊,大人,小民与这女娃并不认识。”
卖酒人指着一脸淡定的卿不愁,拼命的想与她拉开距离,可惜的是被身后的士兵按着动也动不了。
“哦~!”坐在案前的林大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卖酒人,眼神依然冷酷,好像在说:你撒谎吧。
接着他又转向卿不愁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卿不愁抬头看了一眼那笑意不明的林大人,恭敬的说道,“回大人,民女确实与这人不熟,只是民女从小便被人卖到大户人家那里做丫鬟,进城时又不知什么是户引,便给了银子他,让他帮我撤了个谎。”
见卿不愁有条不紊的道出来,那林大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哦~!那你在那户人家中做丫鬟呢?”那林大人笑意满满的看着卿不愁。
卿不愁抬头见那林大人像很感兴趣似的看着自己,心里暗道:人果然不能撒谎啊,撒了一个谎就要编无数个谎去圆。
虽然心想,但是为了自己不被发现,卿不愁只能冷静的硬着头皮继续编了,“回大人,民女一直在江南钱家处做丫鬟。”
话刚说完卿不愁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江南钱家只是自己在路上听那卖酒人说的,这家人到底是怎么样,自己也不清楚。
可不管怎么都不能把千府说出来,况且千府地处偏僻,千姓又为小姓,就算说了也没什么作用。
听到卿不愁的话后,那林大人的笑意更深了。
那林大人又接着问道,“你在钱家伺候的是哪个主子呢?”
“回大人,民女在钱家只是个做粗吏的丫鬟,未曾贴身伺候过主子。”
“这容貌只是在钱家做个粗吏,可真是浪费了钱家老爷那好色之心了。”那林大人捋着胡子笑道。
“民女身份卑微,没有福气伺候主子。”
“那你叫什么名字?”那林大人又接着问道。
“回大人,民女鄙姓千,名唤篱,篱笆的篱。”卿不愁恭敬的回道。
“嗯,那先押在牢里吧,分开押。”那林大人捋着自己的山羊须说道。
“是大人。”
“等等,大人,民女还要赶路回府里,若回去迟了,怕会惹主子生气。”卿不愁佯装可怜的说道。
“放心吧,今晚我会派人告知钱家家主的,今日钱家家主也在仄城,若你真是钱家的丫鬟,他会领你回去的。”
那林大人说完话后,粗壮的士兵便把卿不愁两人押下去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卖酒人见要押进牢里便大声喊道。
“太吵了。”那坐在案前的林大人说道。
还没喊两句的卖酒人便被士兵用布团塞住了嘴巴,还被士兵踢了两脚,“嚷什么嚷,大人要放你的时候还没到。”
卿不愁有心无力的看着这一幕,安静的跟着士兵往牢里走去。
卿不愁两人被押下去后,那坐在案前的林大人,附在展堂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卿不愁两人被士兵押到牢房时,交给了看守牢房的狱卒。
“跟着走。”接手的狱卒粗声朝两人吼道。
那正离去的士兵,见狱卒那不知轻重的模样,便让其中一个士兵折回,那折回的士兵附在凶狠的狱卒耳旁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卿不愁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那狱卒脸上的变化,卿不愁全都看在了眼里。
士兵走后,原本凶狠的狱卒,变得温和了些。
卿不愁两人跟着狱卒走进了牢房内,而这座不大的牢房里每一间都关着一个或者多个犯人,牢房内的人有些全身伤痕,有的则是瘦得皮包骨,当卿不愁两人和狱卒在那些人的牢房前走过时,他们都像恶狼般伸出手往外抓。
走在一旁的卖酒人,一不小心走到了旁边,便被抓下了一块肉,手臂顿时鲜血直流,痛得他哇哇大叫,撞到了狱卒的身上,那狱卒见状直接一脚把卖酒人踢倒在地。
而那从卖酒人身上扯下的肉直接被那犯人塞到嘴里,那人边笑边嚼着人肉,看得卿不愁一阵恶寒。
卿不愁被惹起了一阵恶心之意,连忙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那狱卒见状,想到自家大人的吩咐,连忙朝那些如狼似虎的人吼道,“都给老子安分点,不然老子饿死你们。”
狱卒话一说,所有人都安分的缩了回去。
“赶紧起来。”
狱卒还算怜香惜玉的拉着卿不愁的手臂向前走去。
“哐。”卿不愁与卖酒人的牢门被锁上了,两人均被关入了最后一间牢房。
待狱卒走后,卖酒人蹲在墙角,哽咽着说道,“我这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临了临了,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要到这鬼地方受罪,不知道家里的老太婆和傻儿子怎么样了?都怪我太贪心啊。”
卿不愁被关在了卖酒人对面的牢房里,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静静地看着懊悔的卖酒人,要安慰他吗?可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卿不愁隔壁牢房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除了头发有些乱外,其他地方都很整洁。
若两个牢房之间没有被挡住的话,卿不愁定能认出,那个人正是右相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