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本罂粟,是魔界唯一一个公主,虽然父皇不怎么喜欢我,却好歹看在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对我也算客气。
那一年,父皇想带着众魔将杀上天庭,一同六界,他说,魔族的公主不像神族,我将来也是要上战场的,因此,随行的名单里也有我。
正如我的名字,罂粟,我本就是万恶之花,便也不在乎什么人命,什么生灵涂炭,只不过杀人于我来说麻烦了一些而已。
彼时我只有五千多岁,或许对旁人来说这是个不可估量的岁数了,但我魔族为了强身,一直尽力减缓生长,五千岁的我看起来,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儿罢了。
与他初见,是在战场,折损在我手上的天兵天将,不在少数,我不信,他从未见过我,我也不信,他从听说过我的名号。
那一场战争,两败俱伤,我不熟悉神界的地形,又不敢使用法术,怕落得个被围攻的下场。
于是,我迷路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隐去气息,混在神木中。
他见到我时,很惊讶。神族的容貌自成年后就不老不衰,我曾从画像上见过样子,他,是司命。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这里怎么会有个小姑娘,和小桃花倒是差不多大的样子,可是这时候小桃花不是在桃园么?”说着将手自然地放在我头上,那一刻,我本以为他会杀了我,早已做好拼死反击的准备,下一刻他突然笑了“小家伙脾气挺大啊,说吧,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把你送回去。”我反倒是愣了一愣,他当真不认得我?
“我不叫小家伙,我有名字,我叫罂粟”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即便他不认得我,可总听过我的名号吧,是不是接下来他就要出手了。
“樱素啊,所以说你是小樱花?”……谁是小樱花?”“呀,你不是叫樱素么,樱花的樱,素色的素,小樱花不就这个名字吗?“……我不想回去。”可是这里很危险,听说魔族刚退去,真的不回去么?”“嗯,不回去。”“好吧,那,我陪你走走,走累了你就想回去了。”这神是白痴么,算了,也许他真能带我走出去。
“小花花,你还要走啊,我走不动了,我们回去吧,整个神界的外围你逛的都差不多了……诶,小花花你等等我嘛。”“……”“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说走就走个不停啊。”
我有伤在身,若不是为了逃,我岂会如此煞费苦心。走着走着便不支,一晃神摔了下去。“小花花,我都告诉你别走了。”说着他将我抱在怀里,“好吧好吧,你指路,我带你走。”神界一点也不小,光是走,就要走上数年。
“你,叫什么名字。”“九歌。”
一过数月,我也终于放下防备,和他同行,他问过我为何不肯飞行,我只说,我灵力有损,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个孩子,可以任性胡闹的孩子,也是他同族代表圣洁的花神,可惜,我哪样也不是。
他的眼光总是如星辰一般闪耀,又好比清泉,每每投眼望来,我总觉得会陷进去,他的模样也不过二十一二岁,我偶尔也会想想,是怎样的女子才能生世沉醉在那双眸子里。
“小九儿,我想告诉你,那个……”“嗯?”他转头过来的一刹那,我坠入地狱,逃不开的情之孽火。“其实我不是樱素,我是……罂粟”“你说什么?”他摸摸我的脑袋。“没事,没什么。”
“九歌,你做什么!她是魔族公主,你为什么要帮她?”“九歌你疯了吗,妖女!小小年纪就懂得蛊惑人心了。”“司命前辈,你莫要被她骗了。”……彼时我最怕的,不是被围攻,而是那双眼眸里再也看不到我想看到的颜色了。
耳畔传来的是熟悉温热的语气,他贴的很近,双唇已经贴在我的耳边,一瞬间,我的脸仿佛烧了起来“小花花,要记住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身边,但是我司命信命。还记得前几次带你去的圣泉吗,沿东南方向走,不要回头,也不要被他们追上了,快走!”最后那一声响起,我已离开他的怀里,反方向飞去,只能听见远处厮杀。
我逃出来了,回到魔族,自此再没有他的消息。
一晃过去近万年,我已然成年,用人间的话来说,也就是及笄。魔族唯一的公主,逃不开联姻的命运,我反抗,甚至以死相逼,我不知道九歌对我的感情究竟如何,至少,我想遵循本心一次。
父皇还没来得及惩戒我,神魔大战就开始了。战场上,我只想再见他一面。
宿命之笔没入我的小腹,“小九儿…你…不记…得我…了,罂粟…来找…你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只是醒来后,我再一次看见那张脸,不自觉伸手抚去,“小花花,对不起,我,对不起。小九儿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傻瓜,我的心是你的,人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又怎么会怪你。”“粟粟,我们该怎么办。”
我忽然敛了眼眸,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他说他从前只是将我当作妹妹,只是当初分离那一刻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可以等,等我长大,不管魔族生长需要多久,他都愿意等。
再后来,我们回了战场,注定要各自为战。我去劝父皇停止大战,他说,我终究是叛变同族,让我离开。
九歌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只紧紧牵住我的手,他们终究是怕了,怕我们神魔两族的血脉,只是因为我有了身孕。
天道轮回,毁灭之力降在我身上,九歌拼了命地护着我,我选择与他一同赴死,只是可怜了孩子,我在最后一刹那,将胎魂带出,以九歌和我的血为引将孩子送给了一位故人,那个牵起我们红线的樱素,我信她,会照顾好孩子的。
我们初见在战场,未曾想最后一面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