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皇兄,让我去可好?”慕尘缓缓走进未央宫,轻扫了一眼众人,缓缓说到。
今日,各国使臣前来辞行。照以往的规矩,南苍皇室须派出一人,应诸国之邀,前往一国,已全规礼。从前,出使各国之人皆是昱王南宫澈铭,只是,如今瑾帝退位,南宫修凌与南宫澈铭一起总缆朝政,根本无暇离开帝都。为了这件事,启帝颇有些烦忧,但是,他从未想过,让慕尘出使他国。
“你才刚回来,怎的又要离开?”修凌微促起眉,语气中染上淡淡的不悦。
今日不过三月十五,距他生辰那日仅仅才过了七天。
“大哥,你应该知晓我的心思并不在江陵城内……”慕尘淡漠的语气中染上了几分疲惫。
修凌一愣,心中暗叹,我知你的心早已在四海之外,可是,不管这皇宫有多冰冷,它终究是你的归宿,外面逍遥了这么久,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眷恋吗?!
修凌虽很想质问,但终归还是忍住了,拂了拂袖子:
“知道你是在推卸责任,罢了罢了,你要去便去吧!”修凌抬头注视着慕尘的眼睛,“只是,你要去哪国呢?”
对着修凌的目光,慕尘既没有退却也没有躲避,唇角喂勾起一抹弧度:
“三月中旬的桃花,开的最是艳丽,很久以前我便想看看了。”
御座之下一片无声,突然,一人跪倒在地,出声说到:
“启禀摄政王殿下,若是桃花,当属我樊邺的桃花最为动人,小人斗胆,恭请摄政王殿下来我樊邺巡游!”
慕尘看着跪在下面有些发抖的使臣,有些无奈,他就这么凶神恶煞吗?
“免礼。”慕尘拿起身旁桌上的茶盏,“本王也正有此意,那么,都下去吧。”
“是。”各国使臣躬身告退,只留下慕尘与修凌,还有这一室寂静。
“为何这么快就要走?江陵有何不好吗?”修凌出声询问,打破了这一时的安静。
慕尘嘴边的笑意未减:
“不是江陵不好,而是,我真的很想去樊邺看看那漫天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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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只有五岁,仍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每天除了杀人就只有杀人,彼时,在他那死寂的灰暗世界中,只有她,才能给他带来唯一的光明!她就是他唯一的支柱!
那天,也是三月中旬,她枕在他的腿上望着阁楼外的天空,扯着他的袖子,问他:
“妖,你看过那漫天都是桃花的世界吗?我的家乡,每到这个季节,漫山遍野都是桃花,当真可好看了,就像到了另一个国度,安静,悠扬……如果能出去,现在那里应该早已开满了桃花吧,不过要说最好看,还需在等几日呢……妖,若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看看。你在桃花树下给我弹《痴殇醉》,我跳<今兮若兮>给你看,你说好不好……妖……”
他记得,他当时的嘴角,带着此生最温柔的笑意,轻抚着她的脸,笑答道:
“好,听你的,到时候,我给你弹一辈子的《痴殇醉》,你给我跳一辈子的<今兮若兮>……”
只是如今的他再也实现不了当初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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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凌看着慕尘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时竟不知自己因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自家六弟心里的东西,比起别人来只多不少,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不敢逼他,明知不会,可依旧怕他突然承受不住……
“算了,知道你没良心!”修凌没好气的说到。
慕尘有些无奈:
“大哥,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江陵还有你们在,我终究不会离开。”
“你小子还记得我们便好。”
“放心吧,不会忘,也忘不了的……”
修凌看着慕尘那双望向门外的空洞眼睛,不禁微微叹息:
“跟你二哥说一声吧。”
“嗯,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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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马上的穆清珲对着马车的帘子遥遥一拜,启声道:
“摄政王殿下,再过半日,我们便能到樊邺了,不知殿下可否要休息一下。”
“天色还早,休息一下也好。”帘后传来了淡淡的声响,正是南宫慕尘。
“是。”穆清珲转身对着身旁的人吩咐了一句,不禁又瞄了一眼帘子。
马车停在了一棵树旁,树大但绿荫并未完全遮挡住暖阳。慕尘掀了一下车帘,见车外不过是一片荒芜,便想将车帘放下,但前方却传来了穆清珲有些疑惑的声音,
“何事?”慕尘微蹙起眉。
“摄政王殿下误会了,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本王见到殿下中指上的戒指,略有些惊讶罢了。”穆清珲再瞟了一次慕尘右手上的戒指,觉得有些熟悉,可再如何思索,也终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是吗。”慕尘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尾音也高了几度。随后,缓缓的将车帘放了下来,身子轻靠在了软垫之上。
穆清珲看着那消失了的侧脸,背后不禁一阵冷汗,天下皆传,瑾帝南宫慕尘喜怒无常,他当真害怕,自己在不禁意间得罪了他,那他即便是樊邺的庆王,怕也难保不会如何。
车内,慕尘轻闭上了眼睛,左手轻柔的摸索着右手中指上的戒指,不禁失了神。
这枚戒指,是他给她的唯一的真实承诺,他戴了十三年,尺寸也在他不禁意间大了一圈。这么久了,每当他想起她的时候,他就会抚摸这枚戒指,就像触在她的肌肤上一样。刻骨的疼痛加上铭心的伤痕在他的灵魂深处肆意蔓延,他不想压制,也没有力气去阻止,他只想让这无边的伤痛淹没他,让他麻木的心,牢牢地记住那个让他倾尽了一生爱恋却生死相隔的人,牢牢记住,他依旧还爱着她!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朝着那樊邺的都城夏址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