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喝酒了,我先睡了,安。”晚上周晓曼给我发来一条短信。
我一般看到她的消息,都会立即回复的,但是今天我不想回复她。一个已经有男友的女人,男友不在场,她却在外面喝酒,我能说什么。人们常说:“女人不醉,男人没机会。”那些劝周晓曼喝酒的男人会不会对她做点什么手脚。为什么周晓曼不懂得拒绝?是她不尊重我,还是她本来就很随意?
“酒量如何你?”我问道。
“不行,一瓶啤酒的样子。”
“开学前一天我就知道你酒量不行。”
“你从何知道?”
“从你的手掌温度。”
“又在乱扯了。”
“亏你还活了比我多几年,这都不知道原因,”我回忆起以前跟父亲一同看的养生节目,据此推测,“你夏天手心都冷,说明你体内寒凉,而啤酒也是凉性的,凉上加凉,你自然不胜酒力。”
“我又不知道这些。”
“什么叫‘被’喝酒了?”
“有检查的,我们跳了团体舞之后被喊去吃饭,就被人劝喝了几杯酒。”
“真是变相地压榨剩余劳动力,老师本该教书育人即可,怎么还去跳什么团体操?工作关系,你应该经常喝酒吧?”
“不经常,一般会推掉。”
“我基本上全都推掉,说要开车。”
“不过他们一般不会强求,我喝得少。”
“呵呵。”
“你在发表不满吗?”
“没有,正如你所说的,我们还不是正式的恋人,所以我没什么不满的。”
说出这话之后,我感觉自己挺小气的。我和周晓曼都是90后,而且都是独生子女,从她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为人比较自我,自己想做的事会不顾一切地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坚决不做。听到她有时口无遮拦地说出一些比较尖锐的话,我才明白自己是怎样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周边人的。同时,我也看到了她性格中的率真可爱之处。平时我穿便装走在街上,没几个人愿意看我第二眼,甚至抬头正眼看我一眼的人都很少,而跟周晓曼在一起时,托她的福,我也跟着有了回头率。也不想想我女友接近170CM的个头,皮肤白哲,高挑靓丽,好歹也是弹云乡第一美女。每当其他男人出神地盯着她时,我总是紧紧搂住她,用实际行动宣告,这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而且我是能保护她的。尽管我的净身高只有173CM,长得并不帅气,家庭也不富裕。街上一些人的目光仿佛在说,真是无法理解,这么漂亮而有气质的女人却选择了如此平凡的男人。
想起我大学时的两个女友,乐馨和陈琳,现在将周晓曼加入其间,比对一下:乐馨身高168CM,比我大两岁;陈琳身高166CM,比我大一岁半;现在周晓曼净身高169CM,比我大两岁。我曾看到一篇文章写到:“不必为一个人的离去而懊恼或痛苦,你应该努力成为一个更有实力、更强大的人,不管你信不信,你喜欢的并不是唯一的人,你喜欢的是那一类人。”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印证了文中的真理,我这三个女友身高都差不多,而且几乎都比我大两岁,都是瘦削的瓜子脸,笑容都非常甜美。周晓曼更有个性的地方在于,她有棕色的眼睛和棕色的头发,这双棕色的眼睛常常在我的睡梦中凝望着我。
睡梦中我常处于似醒非醒的状态,在这个讲究物质的时代里,没有足够的金钱,我真能保护周晓曼吗?我感觉自己真的难以让她幸福,总是担心周晓曼终有一天,会投入到经济实力比我更强大的男人怀抱里。
“你怎么经常在外面吃饭,而你爸妈却并不联系你呢?”周晓曼突然问我。交往一段时间了,我从未向她说过我父母的情况,不想让她知道我平凡的身世。
“我爸妈平时在磐石镇工作,周末我若回到平廊县城里,就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再从磐石镇回来。”我不情愿地回答她。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也是在一般单位上班的,妈妈没做什么。”我捂着疼痛的肚子,看着桌上的砂锅牛柳,吃不下饭,故作淡定地说出自己的身世。
周晓曼放下筷子,静静地盯着我,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怎么了你?”
“哦,没什么,”周晓曼回过神来,“看你父母经常不在家,我还以为你父母是做生意的呢。”
看来她曾经还真以为我是个富二代,隐藏了这么久,纸终究包不住火,我摇着头,“不是做生意的。”这下她的希望该落空了。
周晓曼没说什么,我也不敢看她的表情。她突然提议去给我买胃痛药,我感到挺温馨的。
我吞下两粒氟哌酸后,便拿起手机看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想知道这个身世平凡甚至是悲惨的人,究竟是怎样成为一个举世闻名、名利双收的大作家的。
周晓曼放下筷子,呈现一种让我琢磨不透的表情。
“怎么不吃了?”我放下手机。
“等会儿吃!”周晓曼厉声说,语气里带着不寻常的坚定,说完她便转过身,靠在阁楼的栏杆上,背对着我。
她的背影让我看到了孤单和羸弱,我不知所措,画面静止了两分钟,可我却感觉这两分钟就像两年那么长。她侧着身子从旁边桌上拿了几张面巾纸,依然不愿让我看她的脸。一个优秀的警察不会漏失与案件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一个优秀的作家不会放过人性深处的任何一丝想法。我猜想她知道我不是富二代后,嫁入豪门的美梦破碎了,一时间难以忍受这突如其来的现实打击,近乎有点崩溃地哭了。我能怎样呢,我能基因突变,瞬间变成富二代吗?我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就像小时候挑食不吃饭惹得妈妈生气一样,我重新拿起筷子,不顾肚子的疼痛,强迫自己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
周晓曼转过头来,重新回到桌前坐下,我的那碗饭吃得很干净,滴米不剩,这是我活了23年来,第二次将一碗饭吃得滴米不剩。我看到周晓曼红润的眼睛:“你怎么了小乖?”
“我是你姐姐,别叫得这么肉麻,”周晓曼强颜欢笑,“肚子还疼吗,不疼了就再吃点菜吧,多喝点番茄肉丸汤。”
周晓曼拿起勺子认真地给我盛汤,她那坚毅的眉头仿佛在告诉我,她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我猜想她的心灵,刚刚经历了一场跌宕起伏的征战:从此前的以为我是富二代,到现在梦的破碎,她可能准备放弃我了,但转而又想到我们在一起是那么纯粹的轻松快乐。真爱超越了物欲,她便下定决心,对我更温柔了。一股严肃的暖流向我袭来,多么美妙的温柔。
晚上,我点开周晓曼的聊天头像,键入了信息:“午饭时,你转过身去的三分钟,我感觉你的心灵进行了一场跌宕起伏的超越之旅。”
“小事而已,还超越呢。”
“什么事?”
“我想到昨天的电影。”
“是怎样想到的哪个场景的?”我料想周晓曼在说谎,于是就提出个细致的双重问题,我常常用这种方式击溃一些说谎话的嫌疑人。
“想到狗狗死了就伤心。”
“哦,坚强点。”
“编不下去了。”周晓曼主动坦白了。
“编不下去了??”我总感觉周晓说的话,有一语双关的嫌疑,一方面她承认编造了哭泣的理由,另一方面似乎这话也是在影射我曾经伪造了富二代的形象。
“只是过去的小事,我还没脆弱到那种地步。”
“不是狗狗,而是你曾经的经历吧。”
“只是昨天晚上有熟人聊天,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感觉周晓曼这话,还是在编某些内容。
“男熟人吧。”我说。
“女的,”周晓曼说,“你还真信了哦,狗狗。”
“我挺好骗的,只要你忍心。”
“警察叔叔还容易被骗。”周晓曼说,“你倒是开始瞒了你的年龄和恋爱经历。”
“老师面前,我永远只是个学生而已。因为不想一开始就被你PASS,所以才说了善意的谎言。虽然我并不理解真爱,但我相信它能超越一切。”
“真爱就是陪伴着陪伴着就离不开了。你信不?”周晓曼说得真简单,却又挺实在的。
“我想陪伴你,但如今之境,我们有时间却无法有好的玩处,所以我想努力到了一定时候,陪伴你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畅玩。”
“其实不一定是非要好玩,呆在一起很舒服,就是非常美好的事。”
看来周晓曼有点喜欢跟我在一起的感觉,“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舒服、美好吗?”
“在一起很放松,不排斥的,但我脑海里总觉得你比我小好多,我就想当自己是个姐姐。”
“嘿嘿,今天你中午给我买药,我感觉挺温馨的。”
“还不是看你饭都没吃安逸。”
“你想的是当我姐姐?”
“你觉得呢,因为你小我才有这种感觉。”
拜托,小只是我年龄比你小而已,但好歹我也是成年人,该大的地方不会小的。
“难怪你老是不承认当我的女友,而且你碰都不碰我。”我愤愤地说。
“你追求一个女生也太追求速度了噻。”
“哦好吧,慢慢来,记清楚,那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女友,姐姐。”哼,想当我姐姐,那岂不是对我更有利,我该摸的也摸了,豆腐也吃了,而且还不用承担结婚的责任,呵呵,好吧,这是你自己说的周晓曼,别后悔。
“以前的女朋友是不是你一追就答应了?”
“我几乎都没追过女生,两情相悦,很自然就在一起了。”
“那说明你还是挺有魅力的。”
“现在感觉魅力不重要了,因为出身社会,我知道了责任。别紧张,我也没要你现在答应,免得你心理压力大。”
我的心里矛盾至极,总有一种隐忧,觉得我和周晓曼的恋情总会走向悲壮的结局。我说:“真爱讲究的是放松、愉悦,如果我以后没能力带你去享受外面美好的世界,那我宁愿你跟其他更有能力的好男人在一起。”我似乎想放手了。
“你有点在逃避后果,其实不是非要一个人来把事情做完,两个人一起完成了才快乐。”周晓曼这样回答我。
“我以为你不愿意跟我同甘共苦,而是只想享受成果。但如果你这样想的话。”
“看你就像看我,性格有点相似。”周晓曼也有跟我有一样的感觉了,我们都从彼此中看到了自己。
“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我们真有点相似给。”我从未遇到一个性格和我如此相似的人,感觉挺有趣的。
“我只是比你稍微多懂得自己一些,因为以前的事情总让我不断反思自己。”周晓曼问,“小说还在写没有?”
“在啊,怎么了?”
“问下了然后给你加油啊,督促你写。”周晓曼说。我想她可能是在嫁给富二代的梦破碎之后,还想起了我的文学梦尚有一丝迈向富裕的希望。
谁不希望梦想早日实现,可谈何容易,我写的小说放在网上,根本无人点击。如果不能实现梦想,我跟周晓曼又能走向何处。
现实与梦想的矛盾,真让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