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能够出宫多亏了百里娆，不过，赵佳怡却没有一点点的高兴。她的自由，不应该用她在意的人的健康去交换呀。
陶清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边上，声音低沉：“娆儿这几天醒过来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飘渺不定，里面的沉痛无法捕捉。
“现在也只能是希望她可以快点好起来了。”赵佳怡叹了口气，伸手捋了捋女人的碎发。
然而，就在赵佳怡触碰着百里娆头发的时候，床上的人蓦地发出一声嘤咛。
赵佳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喊着：“娆儿？”
陶清言的神情也极为紧张，不知不觉就坐在了床边。
百里娆缓缓睁开眼睛，只是，她的眼中全然都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害怕。她只是瞪大了眼睛，不说话，那模样倒是吓人的很。
“娆儿，醒了？”陶清言放轻了声音，好似生怕打扰了床上的人一样。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百里娆听见陶清言的声音，整个人就开始剧烈不安地颤抖起来。她的身体僵直，一双大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某一个地方。
赵佳怡越看越觉得心中不安，连忙问道：“娆儿，你这是怎么了？”
百里娆没有因为赵佳怡的发问而镇定下来，反而情绪更加激动，“嗯嗯啊啊”地喊了起来。
百里娆这样的情况，无论是谁看来，都是人已经疯了。
这样的想法在赵佳怡的脑海里越来越放大，弄得她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
就在这时，陶清言轻车熟路地叫来旁边的两个丫鬟，吩咐道：“你们按着王妃，赶紧去把大夫叫来，告诉他们立刻！”
赵佳怡情不自禁地在这呼喊声中起身，她不是没瞧见陶清言的紧张，更是觉得，这男人真的值得付出。百里娆喜欢他，没有喜欢错。
从房中出来，赵佳怡抿了抿唇，痛苦地说道：“娆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她前两天还能说一些简单的字词，可从昨天开始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陶清言自责地一拳砸在了柱子上，“要不是因为这样，本王也不会这么急着就去求圣上和太后放人。”
当陶清言那一拳头砸在石柱上的时候，赵佳怡着着实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当她看到他的拳头与石柱接触的地方有红色液体流下来的时候才是真正被震惊了。
一个人，到底愤怒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将自己伤害！
赵佳怡心情复杂，叫住刚要进百里娆屋内去看情况的大夫，让他们留下一人先帮陶清言包扎。
赵佳怡立在边上，看着绷带在渗血，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王爷，您这样又是为了那般呢？您担心娆儿，本宫能够理解，但本宫还是希望，您能够保重自己的身体。娆儿不止一次对本宫提及过对您的感情，这要是她知道您这般伤害自己，怕是会更加过意不去。”
陶清言沉默着，待边上的大夫进屋，他才抬起头，问道：“瑜妃娘娘，本王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
“单独？”赵佳怡一愣，忍不住看了一下若薇。
别说是普通的男女单独在一起会被人说闲话了，他们这样的身份，一个是后妃，一个是王爷，传出去也不好听呀。
一下子就看透了赵佳怡的担忧，陶清言补充道：“是有些话想和娘娘聊聊，让他们在三米之外等着就好。”
赵佳怡斟酌了片刻，不管怎么说，三米之外他们还是在这些下人的视线范围之内的，便同意了。
下人们退开，赵佳怡才开口问了起来：“王爷是有什么事情吗？”
“本王有事相求。”陶清言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爷这话怎么说呢？”赵佳怡的脸上显现出些许的尴尬来，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本宫如今在后宫里算是自身难保了，要帮忙，恐怕还是不行的。”
“娘娘可知，本王为什么指名是您来见娆儿？”陶清言问道。
“本宫与娆儿是一起长大的。”
“确实，娆儿与本王多次提及幼时与娘娘在一起的趣事，也曾经与本王说过，娘娘是她这辈子最亲的异性姐妹。”陶清言停顿了片刻，继而又道，“不过，本王找娘娘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有一条。”
赵佳怡被陶清言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倒不是说眼神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随意被一个男人盯着，总归是不大好的：“还有什么？”
陶清言深吸了口气，好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道：“续命丹。”
提到这个，赵佳怡一愣，但不用多久她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虽然说，当时她的二伯是奉命去取续命丹的，可赵家在中间所作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这一次虞昭小产，她能够留下一条命，不仅仅是因为有穆月云的保护，还有一条，就是关于续命丹。
这个条件，不用多说，应是陶清言深思熟虑后提出来的。
“本宫真的帮不上。”赵佳怡心中烦闷，“不是本宫不愿意帮你，不愿意帮娆儿，实在是现在的情况不会容许。圣上如今的态度，除了对莲妃还算是有些笑脸以外，还会买谁的账呢？说句不客气的话，圣上怕是根本没有想过要把最后一颗续命丹用在其他人身上。”
“本王也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陶清言闭上眼睛，沉痛道，“不过，除了续命丹，已经没有其他东西能够救娆儿的性命了。本王与圣上提过，但圣上不同意，本王就想，如果娘娘去说情，会不会多少有点作用。本王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娆儿就这样香消玉殒啊！”
“香消玉殒”这话是极为不吉利的，放在别的时候，陶清言不会轻易使用。可现在的情况已经让他绝望了，他甚至不敢奢望还会有奇迹出现。
续命丹一事，赵佳怡觉得希望为零，直到陶清言送她出辰王府的时候，还带着恳切的目光。
赵佳怡没有把陶清言对她说的话和其他人说，不过，她还是在心中计较着孰轻孰重。
如同陶清德说过的“人命关天”，赵佳怡理所当然应该在这件事情上帮忙。但续命丹不是一般的物件，她哪里来的说服力让陶清德放手？
满心的悲凉不言而喻，赵佳怡因为陶清言的恳求心中乱得很，就连回到宫中走回自己宫殿时，她心中也多是不能琢磨透的烦闷。
一股脑地注意着脚下，赵佳怡考量着她是否该去尝试，却不想，陶清德自己送上门来了。
周围的宫人们在进入宫殿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若是平日里，赵佳怡也会给自己提个醒，可偏偏撞上了她在想事情的阶段，她哪里能够察觉到呢？
于是，当一进门发现不该出现的男人时，宫人们跪了一片，而赵佳怡，就只能后知后觉地当了一个马后炮。
陶清德二话不说把不相干的宫人们都给遣散了出去，但接下来，他却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赵佳怡隐约感觉到陶清德是故意的，可老实说，她对于这样的“惩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走到这一步，她不能说是惋惜，却也能说得上是认命了。再去说什么无关的求饶的话，根本不是她的风格。
于是，在赵佳怡跪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以后，陶清德缓缓开了口，充满讽刺地问道：“今天出去走走，感觉怎么样？”
“集市上很热闹。”赵佳怡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回答道。
“是不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陶清德冷冷追问着。
“妾身不敢。”赵佳怡的脑袋越发低下去了，这样的一幕，她以前是想都不会想的。
“你倒是轻松了，只是可怜了昭儿那还没出世的孩子。”
赵佳怡身体一震，她就知道陶清德不会放过这件事情。虽然表面上所有人都不关心了，连虞昭都已经是一副放开了的姿态，不过，陶清德怎么会放过她呢？
苦笑着，赵佳怡轻声应道：“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轻哼了一声，陶清德倒不继续在孩子的事情上做文章了，转而问道：“辰王妃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大好，去的时候碰上辰王妃醒来，但她的模样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赵佳怡叹道。
“太后前阵子才与朕提过，三弟想把百里氏扶为正妃冲喜，如今看来，就算是冲喜也不能保证辰王妃会没事。”陶清德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在桌面上，看似有些焦虑。
感觉到机会来了，赵佳怡立刻磕了头，一字一句道：“妾身想请圣上赐续命丹。”
赵佳怡话音落下，屋内寂静一片，就连陶清德的手指都停止了动作。她不敢抬头去看陶清德的表情，可她感觉到那一束目光结结实实地正打在她身上。她无法确定陶清德对于百里娆的态度是如何的，甚至，她以前根本就没有关心过陶清德和陶清言的关系是否亲近。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当然不能装作是个没事人。
“瑜妃，你是在和朕开玩笑嘛？”陶清德的声音如同是地狱来的使者，哪怕只是这么听着都让人颤抖。
赵佳怡抿了抿唇，恳切道：“辰王妃现在的情况，除了续命丹，恐怕没有东西能够救她性命。妾身恳请圣上赐予续命丹。”
“赵氏，你是在用什么身份与朕谈及续命丹一事呢？”陶清德冷哼着问道。
“以……以……”赵佳怡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陶清德开腔，漫不经心地说道：“即便是丞相的女儿，还得考虑，以礼部尚书幺女的身份，你不够格。如果贤皇后在世，她在重病前需要续命丹，太后恐怕还会出来阻拦，以瑜妃的身份，你没有那个能耐。更何况，你该清楚，你现在的这个位置能够留下，不是因为你自身有什么好的地方，若是按照朕的想法，你早就在冷宫里待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