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咬了咬唇，蓦地说道：“娘娘还是先处理伤口吧，奴婢这就去找太医来。”
“还找什么太医？”拽着灵芝，赵佳怡重重地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自嘲道，“现在，恐怕除了你和娆儿以外，所有人都认为，是我亲手在糕点里放了红花，导致莲妃小产。还有什么人会愿意在我身边呢？别说是太医了，以后能不能不受人眼色都难说吧。”
“可娘娘什么都没做呀。”
“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一样的。”赵佳怡深吸了口气，哀叹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你去随便拿点膏药来，弄一弄就好了。”
“不行，要是以后留下了伤疤……”
“留下了伤疤又能怎么样呢？”抬起头看着关怀过剩的心腹，赵佳怡风轻云淡地说道，“没有人会注意，也没有人会看的。”
“这……”
“快去吧。”赵佳怡感觉自己太悲观了，索性不去看灵芝，兀自叹了口气。
灵芝可谓是一步三回头，生怕赵佳怡出什么问题，走到门口的时候吩咐了宫人进来清扫。
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敢表现出半分不满，不过赵佳怡已经能够料想到，用不了多久，她宫里的宫人们模样都会大变。
有些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只是赵佳怡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败下阵来。甚至，她还没有采取任何的举措去争夺。
……
绣着手中的帕子，殿门突然被打开，屋外的光线照射进来，那感觉，却是陌生的。
“娘娘，该用膳了。”
赵佳怡稍稍抬起头，看着进来的宫人，一言不发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桌边准备吃饭。
现在的瑜妃娘娘没有什么脾气，虽然以前也是个好说话的人，可如今宫中的人大多清楚，与她为敌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要说仇恨，赵佳怡还真是说不上的。灵芝从她这里离开去照顾莲妃已经四个月有余，不过，灵芝却能够经常得到虞昭的首肯过来看看。
原以为虞昭会在灵芝身上发泄情绪，但事实上，虞昭根本没有那样做。灵芝去服侍她，算得上是灵芝的幸运了。
也因为虞昭的一些举动，赵佳怡甚至觉得，再去在意过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她去管束别人，还不如在这里管好自己。感情当然是淡忘不去的，恨得多，是因为爱得深沉。她没有办法控制的情太多了，她能做的，也只是把这些感情冰封起来，当做自己没有拥有。
吃了两口，赵佳怡开口问道：“辰王府那边的消息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辰王爷生辰没有举办任何宴会，似乎是辰王妃的情况不大好了。”
回话的宫人唤作若薇，是初进宫时，赵家安排在赵佳怡身边的宫人。后来因为赵佳怡与赵家的关系紧绷，若薇就越发不受重视了。
不过，目前的情况到底是不一样的。外面所有人都以为，是赵佳怡杀了虞昭肚子里的孩子，之后，大家对她的态度都截然不同了。
灵芝这么一走，赵佳怡的势力更是被全然架空，一点余地都不保留。她不可能随便去找个人任用，更没有想过要动用自己私底下安排的一些人。那些宫人一旦被发现有二心，会遭受到的痛楚自然不必说，她一个人受苦受累就算了，何必连累其他人？
百里娆那边的情况，也是赵佳怡没有想过的。
虞昭小产那天，百里娆在傍晚的时候回了辰王府，还是陶清言亲自到宫闱内接的，说是担心她受惊。
本来百里娆和赵佳怡的关系就比较亲密，更何况虞昭小产又同时牵扯到了她们两个人，所以不论是灵芝还是现在在赵佳怡身边照顾的若薇，都很关注百里娆的动态。
得知陶清言对百里娆的重视，赵佳怡心中还松了口气。纵然百里娆没有一个正妃的位置，但她在陶清言心中的地位够高，这不就足够了吗？
然而，没两天，百里娆重病的消息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了，穆月云和陶清德这边甚至派了太医院的老太医过去。虞昭从陶清德那边打听了消息，吩咐灵芝过来传递，说是百里娆受惊之后因为心事过重而累垮了。
这么一来，百里娆的病情就有些病来如山倒的趋势了。几个月时好时坏的，好消息总是伴随着坏消息。
扒了一口白米饭，赵佳怡颤抖着声音吩咐道：“继续关注着，若有什么情况，立刻汇报。”
“是。”
没过两天，丁荣育过来了，还不等赵佳怡开口，他就直截了当地说道：“瑜妃娘娘，老奴废话就不多说了，太后下了懿旨，请娘娘接旨吧。”
赵佳怡见对方的神情紧张，心道大约没什么好事，可她仍旧是没有办法地跪了下来。
丁荣育展开旨意，扬声道：“皇太后诏曰：赵氏瑜妃面壁四月，证据不足今日解禁，另因辰王爷恳请，特许瑜妃往辰王府。”
赵佳怡双手抬高，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声线，应道：“妾身领旨。”
丁荣育把东西交接之后，叹了口气，警告道：“瑜妃娘娘，太后对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的路，您自个儿也得小心仔细着点。就因为要保住你瑜妃的位份，太后没少跟圣上争吵，前几日还吐了血，您得当回事儿。”
心中一惊，赵佳怡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太后她老人家如何了？”
“这个娘娘可以放心，太后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心气不顺，太医嘱咐了，需要好好休息。”丁荣育说罢，叫来外面的宫人，吩咐道，“还不赶紧给娘娘更衣？得赶在宫门关闭之前回来呢。”
对于去往辰王府一事，赵佳怡没有多问。自打听到是陶清言请求的时候，她就约莫已经猜到，一定和百里娆有些关系。
赵佳怡迅速地换上衣服，便带着穆月云给的令牌急匆匆地出宫。
陶清言的人早就在宫门外等候，虽然于赵佳怡而言，这是突发性事件，不过，陶清言那边似乎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看到那阵势，赵佳怡都不得不怀疑，陶清言是不是之前就已经几次求过穆月云和陶清德放人了。
坐在马车上，赵佳怡隐约能够听到经过集市时的喧闹声，在宫中几乎是所有人都守着规矩，就担心掉了脑袋，因而这样的声音对她来说真的算是恍若隔世了。
等到了辰王府，赵佳怡从马车上下来，陶清言正领着家仆们站在门口等候。
看到这仗势，赵佳怡倒是吓了一跳，诧异地问道：“辰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娘娘先请进吧，娘娘能来，本王已经觉得十分庆幸了。”陶清言无奈地笑了笑，眼中有太多的说不出口。
赵佳怡跟着往里走，看到周围的家仆们也是一脸郁郁，心中咯噔了一下，只觉得怕是大事不妙。
有了数目，赵佳怡便不打马虎眼了，直截了当地问道：“辰王爷，可是娆儿的身体坚持不下去了？”
陶清言微微一愣，轻点了一下头，回答道：“娆儿回来之后就感染了风寒，本王那几日在忙着江南的事情，并未在意。不过，后来她身边的丫鬟找到本王，说是她连续几个晚上都做噩梦，而且有的时候醒过来了还在说胡话，本王这才去找了太医。可……”
陶清言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赵佳怡感觉到了身边人身上那种绝望的气息，她当然不想百里娆出事，毕竟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犹豫了片刻，她开腔道：“太医那边，是怎么说的？”
“王太医过来看了，说是娆儿的脉象紊乱。”陶清言叹了口气，“太医都说查不出是什么问题，本王连一些江湖术士都找来了，什么都没用。”
“怎么会这样？”赵佳怡的脚步顿了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王太医是太医院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家中代代为医，连他都不能确诊的病状还有谁能够医治呢？
最让赵佳怡觉得奇怪的是，百里娆怎么就无端端地染上了这种奇怪的病。
陶清言摇了摇头，突然自嘲地笑着：“如果本王能够早点发觉娆儿的身体不适，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听出那人满满的自责，赵佳怡并不好受，只能劝导着：“王爷千万别这么想，您能把娆儿视作掌上的明珠，心头的宝贝，她定然是万分高兴的。若她知道您因为她的事情这样劳神，想必也是感动多过于责怪。娆儿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借娘娘吉言了。”
说话间的功夫，赵佳怡已经和陶清言一起到了百里娆屋外。
赵佳怡见着百里娆身边经常带着的那个丫鬟不在，好奇地问道：“青纱人呢？”
“娆儿病倒以后她就没日没夜地照顾着，她今天早上熬了药以后就让她去休息了。”陶清言回应着，一边伸手将门打开。
赵佳怡了然地点了点头，对于青纱，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百里娆这般模样，青纱自然是会尽心竭力。
“参见王爷，参见瑜妃娘娘。”屋内两个丫鬟立刻跪拜下来。
“都起来吧。”陶清言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儿，复又问道，“王妃怎么样？”
“启禀王爷，王妃今天还没有醒过。”其中一个丫鬟说着。
赵佳怡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已经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女人苍白着脸色，那是赵佳怡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百里娆一向是那种身体好的，偶尔生个病也能迅速恢复。怎么这次偏偏病的这样厉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