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进军看到桑若宇那般紧张的坐姿,好笑的用肩轻轻碰了碰他,低声说:“别搞的那么严肃,我们美术老师人很好,上课也比较轻松,她说话轻声细语,很好听,人也很漂亮,很洋气。”
听到他对美术老师的赞美之词,桑若宇才想起应该问问老师的名字,“我们美术老师是个女的吧,她叫什么?”
“她叫林雪曼,这个名字很好听吧,就像漫天雪花飘落在林中。”秦进军很陶醉的介绍着。
桑若宇看着他的表情感到很惊奇,他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诗情画意,这好像不是他的风格,与他的形象更不协调,但桑若宇还是夸奖道,“你把林老师介绍的很有画面感,也很美。”
同桌的秦进军不好意思的做个了鬼脸,“我那有这水平,这是林雪曼第一次到我们班上课时,就这么自我介绍的。”
他俩正在议论着林雪曼时,美术老师林雪曼已漫步轻声的走进了教室,欢快的声音也随之漫漫的静了下来。桑若宇在课桌下轻拍了一下秦进军的大腿,他才如梦初醒似的想起自己应该喊“起立”了。
课前礼仪结束后,林雪曼在黑板上挂出了一幅钢铁工人胸像画,这幅工人形象与后来发行的第四套50元人民币中的那幅钢铁工人主图案中的形象及为相似,也是单色的素描。
林雪曼挂好图片后,把一沓画图作业纸交给美术课代表何丽嫣,让她发给同学们。
何丽嫣特别喜欢美术,也是班上女生中画的最好的,林雪曼就让她做了美术课代表。还让她进了大批判组,跟在那些能写会画的学哥学姐后面,做点辅助工作,这也足已让她兴奋不已。
林雪曼在返回讲台时说:“在城市学校,一般进入中学后就没有美术课了,在我们职工子弟校,美术课就上到初一为止,你们班还有最后半学期的美术课。我觉得对你们中学生来说,如果将来不从事美术专业工作,画的好不好并不重要,关键是通过美术课,能提高你们的审美能力,教会你们如何欣赏美术作品……”
桑若宇认真的听着林雪曼的讲课,在她转身的瞬间,从她那优雅而清秀的脸庞上,想起了五年前与他们家同乘一趟火车来白家坝的那个女孩,就是她。
当时的林雪曼还是学生模样,也没现在看上去那么成熟。桑若宇记得在火车站台上,只有她母亲一个人来送她。而桑若宇家,还有其他人,都会有亲戚朋友来送行。有的还带着照相机在车站外,站台上,车厢里,到处拍照留影,仿佛要留下对他们人生来说,最重要的时刻。
林雪曼跟着她的母亲站在车门旁窃窃私语,她母亲好像向出嫁远行的女儿交待着什么。林雪曼则依依不舍的盯着母亲的脸,认真的听她说着,没有讲话。开车铃响了最后一遍,她才在列车员的催促下走回到我们的车厢。
火车刚启动,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火车开出了很久,她还坐在车窗边,默默的流着泪。快到吃饭时间,她才站起来,去了趟洗漱间,回来后就爬上了自己的卧铺位,再也没下来过。
桑若宇家与她不***亲赵秀萍也就不便劝劝她。等林雪曼进了上铺,才轻轻的问他父亲,“这是谁家的小孩?也是去支内的?”
“我也不认识。前天去厂里取火车票时,听厂办的人讲,我们厂林总工程师的女儿也和我们一起走,应该就是她。林总是我们厂的技术骨干,工作较忙,但身体不是太好。听说他爱人是区里的领导,所以留在了申城没有去532厂,造成了两地分居。为了照顾他,把他女儿招收进了厂。”后面的话桑若宇的父亲桑温蒲就没再说下去。不过当时大家也都能明白,能去外地进厂工作,总比到外地插队入户要好多了。
火车已行驶了一天一夜,快到第二天中午时,桑若宇才见到她从卧铺上下来。赵秀萍看她下来,关切的问:“昨晚睡的好吗?”
“还好。”
“还没吃东西了吧,我们这里有面包。”赵秀萍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面包想要递给她。
“谢谢阿姨,我还不饿。我先要去洗一洗。”她说着拿起洗漱用品向车厢那头走去。
桑若宇看到林雪曼去了好长时间也没回来了,他怀着好奇的心理,名义上也去厕所,实际上是想去看看这位大姐姐在干什么。他在厕所、洗脸间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她,最后在列车车门的那个地方看到了她。
只见林雪曼紧盯着车窗外快速滑过的景色,两个眼圈依旧红红的,但已没再流泪了。桑若宇站到了林雪曼的面前,用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晴看着她,没有和她说话。
林雪曼也看到了眼前这位白净漂亮的小男孩,她用纤细的手摸了摸他的头。桑若宇在她伸手的瞬间,感到有一股清新自然的香味漂了过来,这是少女身上所散发出诱人的气味,他闭上双眼深深的感受了一下,便离开了。这一路上他们始终没有说过话。到了利州火车站,林雪曼的父亲来接的她,他们又坐的同一辆卡车去532厂。
桑若宇回想到此时,又猛然间觉得,在草垛下梦见的那个少女与林雪曼也极为相像,虽然在气质上梦中女孩如仙女般美丽,而林雪曼则有凡人般的漂亮,但在脸形、五官、身材、肤色等方面有太多的相似之处。难怪在梦中遇见美少女时,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当时比较紧张,一时也没能想起来。
在今天的美术课上,桑若宇终于将多年来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位漂亮大姐姐与梦中见到的那个美少女联想到了一起。而这位漂亮的大姐姐如今她却成了他的美术老师,更是整个下午桑若宇所期盼见到的女美术老师,尽然就是她。
为了能引起林雪曼的注意,桑若宇在课堂上很认真的听讲,画的也很用功。
林雪曼在讲完作画简要步骤后,开始巡看着大家作画,有的同学看到林老师走来就问问怎么能画好,也有的问画的方法对不对,林雪曼就会很耐心的进行辅导。
桑若宇盼了许久,都没等到林雪曼走到他们最后一排,他很失望的开始专注的画了起来。在他快要完成美术作业时,从他的侧面传来了熟悉而又好听的声音,“你是桑若宇同学。”
桑若宇抬头看到林雪曼在看她的美术作业,顿时觉得脸上有点发热,他很激动的使劲点点头。
林雪曼很专注的看着他的画说“你以前学过绘画的吧。”
“是的。”他轻声的回答道,“在申城时跟着邻家大哥哥学过,他是美术学校毕业的。”
林雪曼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秦进军听到他和林雪曼的对话后,就侧过身来看他画的作业,很惊奇的感叹了一声,“你画的好象啊!”
“时间太短,画的不是太好。”
“已经很好了。”秦进军说着把自己画的作业递给了他,“你看我画的,实在不成样子,帮我改改。”
桑若宇接过他的画纸,用橡皮擦了几个地方后,又用铅笔帮他修改起来。秦进军看着他在修改就轻轻的问,“你学画有几年了。”
“我从小就喜欢绘画,小时候喜欢画一些小人书上的解放军形象。”
“你画过小姑娘吗?”
“没有。”桑若宇嘴上这么说,可事实上是画过的,而且还喜欢画漂亮的女孩,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坐在前排的美术课代表何丽嫣,听到桑若宇与秦进军在讲话,也转过身来看他的绘画作业。
何丽嫣拿起桑若宇画即刻间发出轻声尖叫,“哇啊!我感觉你画的比我们大批判组的邹志德画的还要好。”她的这个声音和口吻,就像当今的粉丝们见到自己偶像时所发出的声音。
这时,下课的铃声和何丽嫣的崇拜声同时响起,林雪曼回到讲台上,拿起粉笔盒和教材宣布了下课。她走到教室门口时,又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转身道:“没有画完的同学在接下来的自习课里可以继续完成,请美术课代表在放学前把作业收齐,把黑板上的那幅画也收下来,一起送到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