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迁派去追击刘霸、姚广的三百骑兵在狂奔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突然看到前面的山峦上有队人马,正在快速前进,看上去足足有二百余骑,可是却没有旌旗。
带队的军官和士兵们都是凉州来的氐人,对刘霸等人并没有敌意,但是无奈军命在身,不得已而为之。军官叫苻瑞,平时对士兵们也不错。他对士兵们说:“一会儿我们就可以追上他们,记住不要伤了领头的小将和那个小娃娃。”士兵们自然应诺。
说话间,氐族骑兵就将匈奴骑兵团团包围。
姚广冷笑一声:“你们氐族人不远千里从凉州过来,杀光离石城不说,难道就连我们这一百多人也不放过吗?你们这是要灭种啊!会遭报应的!”
苻瑞倒也不说话,只让姚广在那自言自语。
“你说,你说。”姚广沉不住气,对苻瑞吼道。
苻瑞笑笑:“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骑兵都尉,手下也就这三百兄弟,至于要拿你还是杀你,都是上面的意思,你我无冤无仇,我何必跟你过不去。”
姚广冷笑一声,试探性的问道:“既然无冤无仇,何不放我等西去?”
苻瑞又是一笑,淡淡的说:“既然我等到此,自然不肯放尔等西去。”
姚广道:“我任你刀砍,绝不还手,只求你可以放走几个兵士,带着小孩子去找左部帅。”
苻瑞这才注意到,姚广的马背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一双明媚的大眼放出的光芒,仿佛能刺穿自己的心胸。面对密集的刀剑,寒光闪闪,但他丝毫不畏惧,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恐惧。苻瑞突然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孩子日后必成大器,今日自己如若能够放他一条生路,未必不是为子孙后代造福。
苻瑞老半天不说话,姚广这个急性子实在受不了,对他说:“将军到底怎么考虑?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
苻瑞将举在手中的刀缓缓的放下,嘴里挤出一个字:“行。”
姚广并没有为自己即将死去而悲痛,只是为刘霸能够逃出生天而庆幸,眼泪不由的夺眶而出。
苻瑞命令士兵让开一条道路,让五个匈奴兵护送刘霸离开。
一个士兵突然大声对苻瑞说:“将军不可。你可记得,临行之时,大帅特意交代,要将这个小娃娃和这个领头的将军一并带回去,不论生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帅和副帅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如果他们知道你故意放走了匈奴的小主人,那么您全家老小恐怕都要遭殃了。”
苻瑞心中突然一紧:对呀,放他们走,那刘迁自然会进谗言给大首领,到那时大首领杀掉自己的全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嘛。想到这儿,突然说道:“慢。”
刚刚流出一人空隙的氐人包围圈又重新合上。
姚广骂道:“苻瑞你这样是要遭报应的。”刚刚达成协议的姚广已经自缚于马背之上,深感被耍的他自然万分恼怒。
苻瑞冷语道:“放了他我立马就有报应,刘迁这尊瘟神我可惹不起。”看也不看被绑在马背上的姚广一眼。
一行人走的奇慢,一天多才回到离石城。看着死伤枕藉、满目疮痍的离石城,苻瑞和姚广的心中都泛起一番酸楚。
刘迁高坐在右部帅的帅位之上,心中感慨万千:要不是刘防杀害自己的父亲,如今这里坐着的该是自己的父亲,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当上匈奴的右部帅,又何必在蒲怀归的手下讨生活呢。坐在帅位上的刘迁,畅想着自己的新生活,要不是一屋子的氐人,刘迁差点就认为自己真的是大匈奴的右部帅。
刘迁正在帅位上感慨,一个士兵冲进府中,报告说:“苻瑞将军将姚广和一百多匈奴人全都抓回来了。”
刘迁心中一喜,一记灵光闪过,赶忙问道:“那个小孩子呢?”
士兵道:“都抓回来了,都抓回来了。”
刘迁心中乐开了花,哈哈大笑几声,叫士兵传令,把人都带到院子里,自己也从帅座上下来,走到门口。
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姚广,刘迁脸上浮出了令人难以察觉的笑容,随即怒喝道:“老东西,你还认得我吗?”
姚广对答:“认得认得,你不过蒲怀归手下一鹰犬罢了。”
刘迁说:“你再好好看看。”
姚广笑道:“好好看,也不能把你这条狗看成人不是。”说完,又不乏轻蔑的笑了几声。
刘迁大怒,握着刀柄的手慢慢的捏紧,手指发出轻微的脆响,双眼狠狠地瞪着姚广,嘴里恨恨的挤出几个字:“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姚广脑子一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巍巍的问道:“难道你是刘交那个逃走的儿子?”
刘迁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说:“怎么?还是想起来了啊?看你还是能想起来啊!”
听刘迁这么一说,姚广自然确认无疑,一个劲儿的磕头谢罪:“三十年前杀掉你的全家,完全是奉右部帅之命,小的只是个操刀的,还请公子宽恕小人。”
刘迁冷冷的说:“如今知道害怕了?”说着,对着李宓问道:“汉人发明的最舒服的死法是什么?本帅今天想好好的伺候一下姚将军。”
李宓自然知道是问最残酷的死法,不动声色的说:“要说这最舒服的,当属磔刑。”
刘迁装作不懂的问道:“这汉人就是文绉绉的,这个磔刑是什么呀?有没有俗点的叫法?”
李宓微微一笑:“那自然有了,因为它特征独具,人们也叫它千刀万剐。”
刘迁哈哈大笑:“原来是它呀。”
李宓微微点了点头。
刘迁道:“那么我今天就用这个磔刑来伺候伺候老将军,怎么样啊?”刘迁故意把磔刑两个字说得重重的,心底里已经坏笑了十万八千次。
姚广听到刘迁要将自己千刀万剐,原本坚强的防线突然间崩塌,泪水不自觉的沾满了整个脸庞,样子实在不太雅观。
刘迁玩够了,也懒得对姚广再多说什么,叫人把他带出去,立即执行,丝毫不顾姚广的求饶。
看着眼前的五岁小孩儿,刘迁笑着问道:“刘防是你什么人呀?”
刘霸用稚嫩的声音说:“我爷爷让我叫他爷爷。”
刘迁猛地一惊,问道:“你是说,刘防不是你爷爷?”
刘霸小脑袋点了点,答道:“不是,我爷爷叫刘豹。”
刘迁这叫一个气呀,自以为逮住了刘防的孙子,谁知还是个冒牌儿的,左部帅刘豹跟他无冤无仇,他没必要杀死这孩子。原本的复仇计划在这最后一刻钟突然乱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