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刘霸使劲儿的摇着刘防的右臂,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又紧紧的抱住他,不停地哭喊:“爷爷,爷爷!你起来呀,起来呀!”
侍卫们纷纷围了上来,刚才报信的小将跪在刘霸面前,满面泪痕,哭着说:“小主子,大帅已经去了。您就不要再摇他了,让他安心的走吧。您放心,只要有我姚广在,谁也不敢把您怎么样?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回左部帅那里去。”
刘霸止住了哭声,对稚嫩的问道:“你刚说你叫什么?”
姚广缓缓的说:“姚广。”
刘霸问道:“你也是匈奴人吗?”
姚广道:“不,小的是羌人。不过您放心,小的虽是羌人,但对大帅忠心耿耿。既然大帅和夫人都以故去,几位少帅又都在朝廷做官,从此以后您就是右部的统领。我等誓死保卫您的安全。”
刘霸怯生生的说:“我想回爷爷那里去。”
姚广心想:他的爷爷大帅不是死了吗?转眼一想,他说的或许是左部帅刘豹。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小主人可是是要去左国城?”
刘霸轻轻地点了点头。
姚广吩咐众人,立刻上马,准备退往左国城,一则护送刘霸安全返回后方,一则借助刘豹的力量夺回离石。
突然,一阵战马的嘶鸣声从离石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姚广登上附近的一个小丘,眺目远望,只见旌旗蔽日,刀光闪闪。不好!他心里一惊,准是氐人大兵追出城来了。
姚广疯了似的跳下土丘,抱起还在哭泣的刘霸,跃上战马,令众人迅速上马,直奔左国城。
众人不明就里,被他这么一催,也不敢违令,一个个跃上马背,紧跟姚广而去,空空的旷野只留下几座还未搭好的帐篷和一些没来得及带走的食物,以及刚刚死去的老帅刘防。
氐人士兵追了上来,看着匈奴营地一片狼藉。一个士兵报告说前面发现了一个老将,看起来是个大人物,不过已经死了。
领头的将军拨马走过,看着躺在地下的刘防,冷笑着说:“老东西,你也有今天!死无葬身之地啊!哈哈!”笑声中明显充满着轻蔑,还有一丝复仇得逞之后的快感。
旁边的士兵问道:“将军认识这个老头?”
将军说:“岂止认识,要不是他,我能待在这里,做你们的头头?”说完,又朝着刘防的尸身狠狠地啐了几口。
士兵们看得出来,自己的将军非常憎恶这个死去的老人,个个不敢多言。
副将李宓拨马走上前来,对主将说:“好歹你们都是匈奴人,而且都是一个祖上,又何必如此呢?”
“一个祖上?”主将冷哼一声,“我刘迁今生今世与他刘防、刘绿不共戴天。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念及亲情了吗?”
刘迁与刘防的恩怨,李宓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但是也不是十分清楚,于是问道:“将军跟刘部帅到底有何解不开的结呢?”
刘迁没有回答他,而是冲着士兵们喊:“给老子出三百人,骑上最快的马,朝着这个地方,向左国城的方向给我追,能抓活的就抓活的,抓不到活的就给我全部砍死。”
三百名士兵迅速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呼啸着直往刘霸刚才逃走的方向追去。照两支队伍的速度,不出一个时辰,便可追上。
刘迁令兵士穷追逃跑的匈奴人,这才回过神来,对李宓说:“我本是这匈奴右部之人,祖父大单于刘广,跟左部帅於夫罗是堂兄弟。祖父看好家父,一直希望将右部帅的大位传给他。刘防是我的伯父,本来与家父亲密无间,可是就因为大位之争,对他非常憎恶,便接着一次相约打猎的机会,将家父射死。”说着,刘迁用手拍了拍左胸,“从这儿,从这儿,一箭穿心啊!”言语之间不乏痛楚之色。
“这还没完。”刘迁顿了顿,接着说,“刘防害死家父之后,向祖父报告说,是兵士误杀了家父,他已经将该兵士斩首,并将人头拿给祖父验看。祖父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知道是刘防杀了我父,心中哀恸不已,一个小小的帅位,竟让兄弟两个手足相残。他老人家受不了打击,当夜便去世了。次日,刘防如愿当上了右部帅,竟然派兵围住了我家,士兵冲进院子,见人就砍,还将所有女眷全部送进帅府。可怜我那母亲、姐姐们个个都受尽凌辱。我被母亲藏在父亲储备过冬食物的地窖里,才逃过性命。当时,我才八岁。当我走出地窖的时候,看见满院子的尸首,当时我暗自发誓,此生此世,与刘防不共戴天,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宓听完,惊诧不已:“难怪将军一直如此憎恶匈奴右部,末将心想您也是匈奴人,何必对同胞如此?不顾一切的帮助我们氐人杀你们匈奴人,而且还不顾大晋朝廷的威严。今天算是彻底明白了。我要是你,估计也会这么做的。”
刘迁瞪着躺在地上的刘防,一脸的鄙夷,大喝一声:“给本将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丢到荒野里喂狗。”
李宓使了使颜色,士兵们没有人下马去搬刘防。
刘迁怒道:“怎么?难道我说话不好使吗?”
李宓劝道:“当年刘防杀将军全家,禽兽不如;如今将军屠戮全城,今又将自己伯父的尸首扔掉喂狗,又是什么呢?人都死了,再说了,刘防现在除了在京城做人质的两个儿子之外,别的全都死在将军的刀下,您的大仇已报,又何必做此绝事呢?”
刘迁自知自己虽然名为主帅,但毕竟是异族,这支氐人军团实际的掌控人是李宓而不是他。对于李宓的说辞,他不敢加以反对,只好默默的瞪了刘防几眼,拨马回城去了。
李宓见刘迁走了,令军士将刘防草草埋葬,刮挂掉了附近一棵树上的半块树皮,用毛笔写上:大匈奴右部刘大元帅防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