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在左国城称王建国的时候,他昔日的养子刘霸,如今的王霸在不远的忻州与他的主子王庆虎也正筹划着投奔何方,一展自己的雄才大志。
此时的王霸,已经十六岁了。王庆虎比他大的多,今年正好三十岁。其实,要论出外征战沙场、为国建功,一战雄才,此时的王庆虎远远胜过刘霸。只是,他已有妻室,又有五六个孩子,而且还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父要照料。虽然家里颇有资财,但是在那个年月里,无论如何是离不开一个顶梁柱的。
见王庆虎执意投军,王霸多次劝说,叫他看在孩子的面上好好考虑,这天下也绝不缺他这一个英雄,但这家里却少不得他这一个男人。
王庆虎毫不听劝,一向以父权居尊的王天霸见儿子如此,恼怒一场,不顾老弱身躯,端起桌上的一个瓦碗砸去。
王庆虎一边躲过老父扔过来的碗,一边仍在说道:“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投军报效,只有那才是一个真男儿应当投身的地方。”
王天霸怒不可遏,骂道:“你若去了,这偌大的家业交给谁来打理?你的老婆孩子谁来照顾?”
王庆虎道:“王霸今年已有十六,父亲可叫他多在生意上下点工夫。孩子嘛,他王霸总不会不管的,毕竟我与他交情十多年,对他百般呵护,这也是有目共睹的。至于贱内,就让她改嫁他人吧,莫为了我耽搁了青春。”
王天霸听儿子这么说,嘴里喷出一股殷红的血,怒道:“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王霸见父子反目,赶紧劝解道:“有什么事都好商量,何必闹到如此地步?公子,你就听听老爷的话吧。老爷你也不要动粗,有话好好说!”
令王霸没有想到的是,父子二人竟同时把怒火转向了自己,几乎齐声的吼道:“臭奴才,叫你管!”王霸还想再说,王庆虎怒道:“你个王霸,休再多言,否则小心我将你卖于他人。”
王庆虎自然只是个气话,却给王天霸点了一笔,你小子不就是仗着有王霸在,想着自己从军一切交给王霸打理嘛,好吧,我就断了你这个念想,看你还敢从军去不?一个阴狠的计划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清晰。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王天霸心中暗暗的说着。
夜深人静,王天霸突然把管家黎平叫到屋中,神秘兮兮的说:“听说最近咱们这里有卖胡人的官家?”
黎平赶紧磕头说:“老爷,你不是要卖了我吧?”
王天霸突然想到,黎平是个羯胡,想必自然是误会了,赶紧澄清道:“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我是想卖掉王霸。”
黎平一屁股坐在地上,惊问道:“王霸与公子如同兄弟,老爷您对他也寄予厚望,甚至可以说视若己出,怎么会突然动了这个心思?老奴真的有点捉摸不透。”
王天霸叹口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王庆虎,这小子铁了心的要去投军,还不是想着家里有王霸撑着。今天,老爷我就断了他的这个念想。我对王霸寄予厚望又怎样,说穿了他也不过是我一两多银子买来的奴才罢了。”
黎平叹口气说:“既然老爷问起,那我便实话实说。最近因为大旱,本来就粮食减产。孰料左国城和离石的那边的匈奴人反了,建了个什么汉国,跟朝廷叫板。皇上没有办法,只能派大军征剿,这就使得咱们这里本来就不够用的粮草更加紧缺。许多官府为了应付朝廷的差事,只能捕了胡人,送到山东各县,换点银钱和粮食。”
王天霸忙问道:“那你可认得哪个官家?”
黎平连忙摇摇头说:“到处都是,不过老奴倒不认识。”
王天霸说道:“也是,你要是认得买卖胡人的官家,哪还用得着在我这里做工为奴。”说着,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没?只要将这王霸弄走,让公子安心待在家里,别出去惹事生非就可。”
黎平笑道:“这还不容易,只要老爷将他赶出家门,不给一点银钱,一份食物也不准带。他自然只能乞讨,官家抓的就是这些逃难的胡人。”
王天霸笑笑说:“好!就按你说的做。”
凌晨时分,王庆虎还在梦想之中。
王霸突然被人推醒,说是老爷有事找他。王霸不敢怠慢,赶紧穿衣下榻,来到王天霸的房前。
刚要进门,突然左右两边走来两个大汉,将一个口袋套在了他的头上,拉拽着便出了门,随后便被生生拽上一辆小车。小车速度不慢,颠地厉害。王霸渐渐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王霸躺在地上,周围围着一圈儿的人,看貌相,一个个深眼高鼻,不像汉人,反倒跟自己有几分相像。
王霸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哪?”
围着他的一个人不耐烦的说了句:“邯郸城北。”
王霸惊叫道:“邯郸?邯郸是哪?我怎么在这儿?”
身边的另一人说道:“今晨有两个大汉,将你扔在这里,就驾车走了。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仇家?你连邯郸都不知道,你家离这儿远吗?”
王霸答道:“忻州。”
“啊?忻州到此,少说也有个几百里,这两人跑了几百里把你扔在这里,看来是成心要害你啊!”又一个人说道。
“害我?难道到了邯郸有什么不好吗?”王霸略带疑惑的说。
开始说话的那人说道:“小子,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还邯郸,邯郸又不是我们的目的地,鬼知道我们要去哪?”
王霸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急忙问道:“大哥,你们是什么人?可否告知小弟一声。”
那人冷笑了一声:“将死之人。”
“啊?”王霸不自觉的叫了一声。
“我们是被官家抓的胡人奴隶,说是要卖到青州去的。”一个年轻人冷冷的甩出一句。
王霸惊叫:“难道我也要被卖到青州去?”
“那倒也不一定,”刚才说话的年轻人开口道,“或许是兖州也说不准。”
王霸对他的抑扬顿挫十分不满,自觉此人是在耍他,翻起身来,一个蹦子跳得老高,高声叫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人倒也没觉得什么,依旧冷冷的说。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拽了拽王霸,悄声说:“你别见怪,这小伙子家中是个富户,名唤卢俊。不想官家劫掠,将他也劫了来。到了这数百里之外,谁管你是谁呢?”
王霸渐渐从被抓的惊魂中回复过来,反而对卢俊生出一丝同情,又对他的胆识有些钦佩,主动走上前去,笑着说道:“听前辈说,你叫卢俊,我叫王霸,以后我们可做兄弟否?”
卢俊冷眼看了看这个并不高大的少年,淡淡的说:“这个你得问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前面站着的一个中年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