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不下了。
其实我喝得不算多,几扎啤酒还不至于让如此我失态,不过后面鸭子连着给我放了三个深水炸弹,这种同归于尽的玩法真正是杀人一千自毁一生,就他的量多半今晚又要去医院洗胃,但是我知道他是好心想让我喝醉了好省下这一顿饭钱,毕竟我也是困难的很。
不过我只能在心里说一声谢了,这一顿是我真心想请的,虽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酒肉朋友,但是谁让我刚刚发了一笔小财,老祖宗有话说得好,横财不能留,赶紧吃喝玩乐散尽了,人才能平安,更何况这笔钱来的还蹊跷……
接到养父母车祸去世通知的时候,我正猫在宿舍的被窝里看小黄本,班主任领着校领导还有两个保险公司的人直接拿钥匙开门就进来了,这也算是大学里的一大特色,你觉得你的宿舍似乎勉强算是个私人空间,实际上全校能进来的人起码有二百多个。
骤然的噩耗打的我脑袋整个都晕晕沉沉的,但却没有任何办法立刻哭出来,并取得领导和老师的安慰,只好强自镇定的请他们先回避一下,才开始一件件的穿上衣服,然而这悲痛来的是如此迅猛而沉重,以至于我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内裤时,才意识到那种彻底的孤独和绝望,终于忍不住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于是这时候的宿舍门就被再次打开了,起码有几十人看到了一个光腚的男人正抱着一个萝莉抱枕在哪里嚎啕大哭。
有人赶忙举起了手机。
这地不能待了。
养父母虽然不能用穷的家徒四壁来形容,但是也着实过的紧巴巴,现在他们这一走,我连吃口饭都要靠自己挣,再加上这一出,我自己也没法再待下去了。
不过学校倒是表现了很人性化的一面,经过多方面考虑(主要是当时的领导里面还有两位女同志),特别给我开了一年的病休证明,让我回去把事情都打理好了再回来上学。
浑浑噩噩的走完了一系列发送的流程,实际上除了殡葬公司的人之外,就只有几个养父母的老同学来应了应景,养父母都是最老实的本分人,老实到几乎没什么社交圈子,如果非要说他们有什么不同之处,就是他们从小就毫不避讳我是捡来的这一事实,但是这对于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们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死于一个农用车司机之手,那司机比大部分人想象的还要穷,他自己的尸体到现在还扔在太平间的冰柜里无人认领。
养父母生前倒是有办过什么保险,然而那份保险刚刚过期了,就是一个月左右的事,保险公司的人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一是表示深切的哀悼,二是要给我普及一下,及时续保的好处,不得不说他们的素质非常的好,即便是被打掉了两颗牙,依然可以笑得那么灿烂,我就知道,他的牙肯定投过保了。
等到过了七七,我算是彻底放下了一件大事,现在家里剩下的就是一套还有十一年贷款的老房子,几件用了多年的老家具,还有养父母那只老狗的遗骸,也许是因为来往的人多事多忘了及时喂他,又或者它干脆就是寿数到了,总之空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变得干巴巴的,就像一块陈年的老皮革一样趴在沙发旁的空隙里,安安静静的好像还在看电视。
我干脆没有搬动他,既然不会烂掉,就让它一直在那呆着也好,这样似乎屋子里还有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让我不至于在喝醉之后疯掉。
是的,我经常喝的烂醉,和所有醉酒的人一样,喝多了情绪失常,胡言乱语,还有出现幻觉。
这一天晚上我就出现了幻觉,正在看电视的时候,那条老狗似乎忽然‘汪’的叫了一声,我低头踢了它一下,口齿不清的说:“大半夜的,吵到邻居!”
“你又欺负老秦,你小时候还骑过它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我回过头,发现养母正站在门口,看不出她是要出门还是刚回来,总之她正皱着眉头在说我。
“妈你去哪了?”
“有点事,来,我有话和你说。”养母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她原地转了个圈,又打开门走了出去,我赶紧站起身跟了上去,这一走,就走到了外面的街上,此时已经是半夜三点多,大街上一个人没有,连路灯也变的恍恍惚惚的,被夜风一吹,我的酒劲又涌了上来,跌跌撞撞的走的挺急,却怎么也追不上养母。
“妈你慢点走啊,有啥事不能在家说的?”一口气走了个把小时,我都已经在路边吐了二、三回了,却怎么也追不上养母。
“我不走了,你来我和你说。”养母忽然停下了脚步,嗖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似乎是钻到了地里面。
我走上前,低头一看,地面上有一个小洞,似乎是刚刚才出现的,虽然我不明白养母进这个洞里是为什么,但是这个尺寸我明显是进不去的,还好旁边的浮土里似乎是一把铁锹,虽然锹头被盖住了不少,但是那一截锹把还是深深出卖了它,我抡起铁锹,吭吭吭几下子就把那个洞给弄大了一圈,这个洞还是个葫芦洞,口挺小,但是里面还挺开朗的,我一看差不多了,正准备一头钻进去,里面却忽然冒出来一颗人头。
我想我肯定是体会到了武松当时的感觉,明明精神上已经被吓快尿了裤子,但是手上却一点不松劲,轮着铁锹,对着那颗人头就是奋力一拍,那颗诡异人头凭空一缩,又躲了回去,我一下拍在洞壁上,激起了大片的灰尘,呛得自己直咳嗽。
在这朦胧之间,我忽然看到那颗人头又从洞里面飘了上来,二话不说又是一锹,这一次是立着劈过去的,虽然那人头缩的够快,但是洞壁的土层没能有效的阻挡竖着劈下来的铁锹,那厮还是结结实实的吃了我这一招吓得要死含恨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