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殿正厅，萧竹已将慕容雪带到了凌道轩的面前。
“你在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凌道轩吩咐萧竹道。
萧竹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退出了大厅。此时屋内，只剩下凌道轩和慕容雪两人。
“不知凌宗主召晚辈前来，有何赐教？”慕容雪问道。
凌道轩说道：“你我二人就不必客套了，暗算楚曜的，究竟是何人？”
慕容雪笑道：“凌宗主真是好兴致，大半夜不睡觉，还在玲珑石前巡察呢？”
“呃，这么说平时那个时辰，你师父都应该入寝了吧？”
二人说的话，均是答非所问，尤其凌道轩扯得更远，慕容雪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都可以扯到她师父头上去。
殊不知爱屋及乌，凌道轩见了慕容雪，没有办法不想到她的师父。
“凌宗主要是真思念师父，三十年来为何不去找她？”慕容雪收敛起了那原本就是伪装的笑容。
凌道轩叹了口气，说道：“魔界未除，人间悲剧，凌某志在团结天下力量，扫平魔障，一时未能顾及儿女私情。”
“所以凌宗主在十六年前介入北燕与西秦的纷争，达成和平协议，以为这样就能团结天下力量了？”慕容雪冷笑了一声，不容凌道轩出口，又接着说道：“不过凌宗主的这一举措，用我师父的原话来说，真是‘蠢钝如猪，自以为是’！”
“什么？”凌道轩吃了一惊，他没料到慕容雪如此不讲究，竟然照搬原话。更没料到，刚才骂洛天川的话，这么快就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凌道轩固然不是小肚鸡肠，锱铢必究的人，但被一个晚辈如此辱骂，心里又岂会高兴。
慕容雪说道：“对不起，晚辈只是照搬原话，否则凌宗主怕是理解不到当时晚辈师父的心情。你知不知道，师父她飘零江湖数十年，早已与世事无争。她虽然不认同凌宗主的做法，但却为了您的这个决定，毅然在北方冰寒之地，最靠近魔族的丹阳山建起了神凰殿，所为何事，凌宗主也心知肚明了？”
“啊？”凌道轩的嘴唇开始颤抖，目光开始闪烁。
他回忆起慕容雪交给他的书信中的一句话：要团结人族力量，关键不在于天下太平，而是天下一统。因为你的一个决定，白白浪费了十六年的时间。所幸魔君还未成长起来，人族还有时间去争取。
凌道轩不再以对晚辈的神态去与慕容雪交流，他明白了慕容雪为何年纪轻轻，便被她师父立为神凰殿的少主，因为她根本就是她师父的翻版。
他开始以平辈的身份向慕容雪询问道：“可是如今天下太平，三国实力相当，短时间内难以达到天下一统的目的啊。”
慕容雪走近凌道轩的身旁，严肃的问道：“现在凌宗主终于认同我师父的观点了吗？”
凌道轩点了点头，十六年来，三大帝国为了保存各自的实力，一致按兵不动，伐魔同盟，如同虚设。从萧竹探入魔君入世的消息开始，凌道轩便在重新审视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否正确。或许对于人性的了解，他真的不如慕容雪的师父。
“那好，我告诉你实情。”慕容雪说道：“昨夜暗算楚曜的人，我们也没料到，是楚曜的亲哥楚元。这本是个悲剧，但悲中有喜的是，现在楚元在北燕军中身负要职。”
“那又如何？”凌道轩问道。
慕容雪轻蔑的笑了一声，她并非刻意要对凌道轩不敬，实则在为她的师父出气：“或许你万万想不到，我和楚曜策划在青梅煮酒会上刺杀白蕴锋吧？”
凌道轩恍然大悟，难怪楚曜拼了命的要加入青梅煮酒会：“楚曜如果杀了白蕴锋，西秦必举兵来犯真武门。届时，楚元率北燕之军趁虚南下，扫平西秦，他们的大仇就可以报了。”
“不是他们，是我们。忘了告诉你，在下是前西秦副帅慕容霸之女。”慕容雪稍稍纠正了一下。
“好吧，你们！你们的仇是报了，可别忘了还有一个东煌国，东煌国也会趁虚攻入西秦。到那个时候，不过是二分天下，依然达不到统一的目的。”凌道轩更在意的，还是如何对付魔族的事情。
慕容雪像安慰一个小孩似的对凌道轩说道：“不怕！青梅煮酒会一结束，轩辕智宸当即便会将大军纠集到玉龙关，东煌国的速度没有北燕快。并且你别忘了东煌的南部边境还有一个堪比九州水陆的碧海。碧海之下，海魔神和它麾下的七海蛟龙是东煌国不得不防的一大势力。就算东煌国想要趁机分割西秦的领土，也派不出多少人马，西秦既灭，北燕一家独大，短时间内不难灭掉东煌，如此便可天下一统。”
“不对，”凌道轩说道：“北燕后面还有一个魔族，北燕也派不出多少兵力来。就怕最后北燕与东煌旗鼓相当，天下还是难以统一。”
慕容雪说道：“你放心，北燕会倾国而出。至于北方魔族，自魔君消亡之后，无人统制，十余年来四分五裂，相互之间也有制衡，短时间内统一不起来，就算部份魔族想要趁机南下侵犯。不是还有我们神凰殿顶着吗？”
“啊？你师父要替北燕顶住魔族的压力？那岂不是螳臂挡车？”凌道轩焦急的说道。
慕容雪恨了一眼凌道轩，说道：“如果仅仅是为了替我报仇，天下统不统一都不重要，师父大可袖手旁观。她之所以要替北燕顶住魔族的压力，还不是为了成全你的大志：团结人族力量，北伐魔族！”
“难怪她要在丹阳山建宗立派……”
“你怎么现在才明白？”慕容雪以为他早就想通了，不料这时才来感叹。
凌道轩讪笑道：“我这不蠢钝如猪，自以为是吗？”
慕容雪说完了所有要说的话，看上去凌道轩也接受了她师父的意见，所以，她没什么好在此停留的了。
凌道轩见慕容雪想走，叮嘱道：“不妨告诉慕容姑娘，真武门有西秦内奸。刚才所说的事，一定要保密！”
慕容雪回头问道：“保密是自然的，但你乾坤殿的弟子又如何？”
“此事非同寻常，除了楚曜，任何人我不打算告知。”凌道轩说道。
慕容雪略有迟疑，她知道楚曜喜欢上了卿月，而从上午一战中，卿月想将楚曜从演武台上救下来看，或许也早就芳心暗许。如果连她也瞒了，当楚曜杀死白蕴锋的那一刻，卿月定然会单纯的认为楚曜仅仅是为了报仇而将真武门置于西秦大军的铁蹄之下。
到时，这对小冤家可就有得闹了。
“成大事不拘小节！”凌道轩说道。其实他并不知道慕容雪在迟疑什么，他根本没想到楚曜和卿月会在一起。他以为仅仅是暂时瞒住门下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慕容雪却将这句话从楚曜与卿月的事上，联系到了当年凌道轩与她师父的事来：“看来凌宗主长年孤寂，仍是一点没有改变啊！”
看着慕容雪离开的背影，凌道轩一屁股坐到了木椅之上。是的，当年他也对她说过同一句话。
“我以为我变了，原来我真的一点没变。”凌道轩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