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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长吻传虫

韦光正机智,这叫喊也算及时。

只可惜,没用。

他低估了这些人的实力,更低估了这些人战斗时所造成的影响。

韦光正这一句叫喊,如同导火索,迅速点燃了战斗,顿时雷光照亮了黑夜,火光烧红了云层,嫣红的霜雪飘洒满地,透着阴寒与腥臭。

韦光正没有逃跑,他不是不想跑,而是怕得忘记了逃跑,他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遭雷击变成了黑炭,又看见母亲遇着一阵怪风,顷刻间变成了残肢遍地。

客栈变成了火海,小镇也随之火光冲天,等到客栈化成了灰烬,小镇也烧得七七八八。

家没了,家乡也没了。

韦光正运气极好,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废墟,小镇上没跑掉一个人,唯独他直愣愣站着的那几寸地方,不曾被波及。

韦光正运气极差,如果不是运气差到了极点,岂能遇到这般惨绝人寰的事情。

战斗接近尾声,同一伙的那十七个男人,死了十四个,还剩三个。

而那美女,苦战两个时辰,早已是强弩之末,被仅存的三人稳稳压制地上,作着垂死挣扎。可那三人身上的伤也不轻,只能压制住那女子,想要她的命却还欠一些时候。

局面僵持。

韦光正动了,就那么毫无先兆,没有理由地动了。

他呆站了两个时辰,手脚不会被冻僵吗?

笑话!整个小镇都变成了火炕,手脚又怎么会被冻僵呢?

他的动作不急,甚至还有些缓慢,他的表情也不急,甚至称得上呆滞,他就那么慢悠悠地走到客栈厨房的位置,然后再慢悠悠地在瓦砾中挖出了一把杀猪刀。

这刀是他爹的宝贝,说等他行过弱冠之礼,便传给他。刀被掩埋在余烬之中,虽天气极冷,却尚留余温,韦光正就那么握着烧成碳的木制刀柄,手掌被烫得冒烟也浑然不觉。

他拿着刀,面无表情走到四人旁边。

三人以一种神奇的力量压制住那女子,女子匍匐在地上,身上缠绕着一种古怪的藤蔓,死死抵抗住那神奇的力量。

之所以称女子而不称美女,是因为她早就失去了先前的神采,柔顺乌黑的长发一片焦黑,雪白的肌肤也烂了一大片。

“你是谁?”

韦光正走到其中一人的身旁,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小子你来得正好,帮我们杀了这妖女,本大爷重重有赏!”那被问及的人,是一彪悍的壮年大汉。

“我是问,你是谁?”韦光正面无表情,重复了一次。

那大汉稍稍失神,犹豫了片刻,才有扯着嗓门吓唬韦光正:“老子是天下正道惊雷堂的王峰,只要你帮我们杀了那妖女,我可以让堂主破例收你入门,以后要风得……”

王峰还没说完,便被韦光正的一声‘够了’打断。

韦光正自小于客店生活,从过往客商口中,道听途说到很多关于这世上的信息。天下正道作为盘踞于附近五界的庞大势力,他自然听说过。

天下正道初时为天下盟,起源于萧山界旁边的大界赤月界,起初是星月剑派、苦道门、灵山宗三个门派的同盟,后来一统赤月界,自此改名天下正道。

百年来,天下正道通过征战兼并,逐渐吃掉了赤月界相邻的四个小界,成为一个横跨五界的庞然大物。

只可惜,天下正道再大再强,也没用。

“我叫韦光正,刚刚被雷电劈死的那厨子是我爹!你说的那些,我不稀罕。”

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连眼也不眨一下。

此三人合力,才能稳稳镇压住那女子,骤然少了一人,其余两人顿时压力大增,那神奇的力量变得不稳定起来。

二人见王峰被杀,大惊失色,其中一人悍然道:“臭小子,你可知我天下正道横跨五界,门徒十万,弄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那又如何?”

再一次手起刀落,那人到死也不能置信,这萧山界的山野小民,居然丝毫不怕天下正道的威名。

“这一刀是替我娘亲斩的,虽然杀她的那人,早就已经死了!”

韦光正说罢,又挪了两步,走到最后一人的身前。

这人见两位同门丧命,早就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一边极力压制女子,一边苦苦哀求韦光正。他唯一的生路,便是韦光正放过他,并且帮他杀了那女子,否则以他的实力,压制不了那女子多久,待她挣脱压制,他绝无生路。

此人见威逼利诱均不凑效,苦苦哀求亦无效果,只能晓之以大义,期望韦光正是深明大义之人。

“这妖女是白日看花楼的圣女,魔道的妖孽,今日若让她逃了,他日寰宇之内定必血流成河,骸骨遍地!虽今日一战伤及了无辜,可是为了天下苍生,这点牺牲在所难免。”

“天下苍生?”韦光正一声冷笑,手起刀落,末了又唾弃了一句。

“关我鸟事!”

至此余下三人皆亡,压制消失,女子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而韦光正脸上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依然神情呆滞,那手中的杀猪刀,依然滴着血。

“小子,你不能杀我。你父母的死,与我无关,我极力控制着元力,不曾殃及无辜。”

韦光正不语,举刀,动作很缓慢,但是没有一丝犹豫。

“你不能杀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若不是我有意护着你,你怎么可能站了两个时辰,都毫发无损?”

韦光正继续静默,刀落,而在刀升到最高点的那一刻,似乎停滞了那么一个瞬间。

“停住,别以为本姑娘身负重伤,就收拾不了你这个小子,我救了你,我留着你,其实是想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终于,刀停下了,韦光正也说话了。

“怎么样的机会,说来听听?”韦光正的声音很冷很冷。

女子见韦光正听了自己的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为白日看花楼圣女,我派为无极门所灭,楼主命我带本门圣物遁走蛮荒,再图复辟之事。途径萧山界的时候,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天下正道那些歹人对本门圣物起了贪念,命人对我一路跟踪,至于后面的事情,不用说你也知道了。”

圣物?韦光正觉得可疑,看了这女子一眼,她原本衣着便单薄,此时身上更是连一条布絮都没有,根本不见有什么圣物。

至于她是蒙骗自己,然后趁机会逃跑,这一点韦光正倒是不怕。

这女子身上有多处重伤,一看便知伤了内脏,命不久矣,就算逃,也绝对逃不远,要么死在野外沦为野兽的果腹之物,要么被天下正道其他门人追上,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不比死在这里痛快。

女子见韦光正眉头紧皱,又继续劝说道:“你双亲死于非命,并非我有意加害,这镇子死了这么多人,亦非我的本意,这一切皆因天下正道的贪婪而起,你我同仇敌忾,你该相信我才是。”

“哼,惺惺作态!”韦光正冷笑,淡淡道:“这附近全是荒郊野岭你不走,偏偏要来咱们镇上?你不过是觉得天下正道自诩名门正派,不会干出殃及无辜的事情,拿镇上五百多条性命给你当挡箭牌罢了!”

那女子不惊反喜,嘻嘻地吃笑,道:“我一开始便觉得你是聪明人,可以把圣物交托于你,如此看来,果然没看错人。”

“不必多费唇舌,我只对你口中的复仇机会有兴趣!”

“机会的关键,便在于圣物。”

“那圣物呢?”

“在我体内,我可以用嘴将圣物传给你!”

这女子所言,韦光正闻所未闻,换作是平日,断然不信。但见她已是将死之人,有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应该不会骗自己。

韦光正吸了一口气,把脸靠近那女子,那女子一手扶着韦光正的肩膀,脸也慢慢靠了过来,鼻息可闻。

突然,韦光正稍稍推开了女子。

“怎么?怕了?还是害羞了?”女子声音虚弱无比,神情却眉开眼笑。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花千姿。”

说罢,花千姿猛一用力,两片唇紧紧贴住,随即,韦光正觉得有什么滑溜溜软绵绵的活物,透过喉咙窜入了体内。

花千姿退开,大喘了一口气,她与他之间,连着一根唾液形成的细线,晶晶发亮。

与此同时,韦光正捂住胸口痛苦挣扎,花千姿看着韦光正,饶有深意地说道:“此乃我白日看花楼熔炼百年的元核,能不能发挥其威力,就看你的造化了!”

花千姿说罢,以藤蔓把韦光正送到一旁,以雪掩埋,伪装成被战斗波及而昏迷的模样,然后拿起了那把杀猪刀,自尽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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