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不愿意的了,可即便不愿意,你也不要哭啊……”临渊是相当伤脑筋,他根本就不会哄女孩子,也鲜少有女孩子会在他面前这般不顾形象,说哭就哭,此时也坐不住只能站起来,不痛不痒地说个几句,聊表安慰,“本座,并没有强迫人的习惯……”
面前的女子虽然深深地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可有心人一见地面上有增无减、斑斑点点的深色水渍,便会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别的女子,他大可以置之不理;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眉头深深皱起,在感觉心烦意乱的同时,还相当的无可奈何,似乎她对自己来说,与别的女子,都不一样。
“妾身没有哭,也并非不愿意,神君的提议很好,只不过,我与神君,没有师徒的缘分罢了。”荏苒始终低着头,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可听起来依旧是那么理所应当,就好像她真的只是在感慨没有师徒缘分一样。
自对话以来,这个姑娘已经拒绝了他不下三次,明显是不想跟他有太多交集的样子,这么一想,那股心烦意乱的感觉又强烈起来是怎么回事?
临渊并没有收女弟子的习惯,他座下有十三个弟子,可都是清一色的男人,今个儿的这个决定,纯粹是临时起意罢了。他是个聪明人,还是个自控力很强的聪明人,压下那股子不良情绪后,便没有再问追问什么,只是依旧为荏苒保留了三分余地:“若是姑娘日后突然想起来,感觉有转圜的余地,可以凭此物随时通知本座。”
一只两指大小的玉灵鸟静静地躺在临渊朝她伸出来的右手上,那只手白皙修长,掌心带了薄薄的剑茧,一看就感觉很有力量,她曾无数次欢快地将手放在上面,拖着它的主人满昆仑跑,直到如今,十七万年过去了,她依旧想这么做,只可惜,时光飞逝如流水,她再也泅渡不到从前。
许是荏苒恍神的时间有些久了,临渊便开口向她解释道:“这是昆仑专门用于通信的玉灵鸟,你只需对着它唤本座之名,本座无论身处碧霄还是幽冥,都会在第一时间内赶到。”
微微颤抖着手指,荏苒接过那只玉灵鸟,终于稍稍抬头望向临渊,却只见他淡色的嘴唇开和,泻出冰玉相撞般清冷低沉的嗓音:“本座临渊,如临深渊。”
我是临渊,如临深渊,你呢?似于许多年前少年低哑柔和的嗓音共振,激起时光长河的无数涟漪。
“我……妾身记住了,多谢神君。”荏苒思绪有刹那散乱,下意识地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却还是及时清醒过来,连忙掩饰性地敛容行礼,恰时微风轻送,撩起她眸底无人可见的薄光,似雪寂寥。
只是说了短短一会儿话的功夫,天就黑了,临渊既清醒过来,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占着荏苒的卧房了,还顺便把提出打地铺的花生米一同拎了出去。
气鼓鼓的花生米扬着小手自然抗议,可临渊只甩出一句“不想知道仙术是怎么回事了吗?”,便彻底将他收服,不顾义气地丢下荏苒屁颠屁颠地跟着临渊在屋外杏花树下盘膝打坐去了,还美其名曰“参悟仙道”。
荏苒则倚在门口,默默地看着那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直到片刻后月华初降,花影摇曳,彻底模糊了他们的容颜。
刚进了屋,才将两扇门板合上,还没来得及奔进卧室,那压抑许久的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一下子抽空了荏苒所有在人前的力气。
她一手扶着门板,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另一只手的手指则被她强行塞进嘴里咬住,堵住那不断溢出的细碎呜咽,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惊动了屋外的打坐调息的两个人。
只是两扇薄薄的门板,一旦阖上,门里门外,隔绝的,却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