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荏苒的脸色立即垮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君倾澜右手几案上黑糊糊的两碗药汁,应该是刚煎好不久,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她一看就感觉胃里翻腾,“哎呀,不行,我现在胃疼,等会先……”
君倾澜注视着她,似笑非笑:“药凉了就更不好喝了……怔忡之症不想治了?寒疾隐患也不想根除了?”
荏苒内心血流成河,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自己是神医,却总是忘自己也是个药罐子,身上一直拖着两百来年都没治好的怔忡和寒疾;她单知道君倾澜是个快要被蛊和毒整死的病秧子,却不知道他竟然也会医术,只不动声色地一问,她就将治怔忡和寒疾的开给他看。他看了后果就严重了,只要她在这,就依照她开的方子给她提前煎好药,看着她喝下去——真是太过分了!
“那你呢,药喝了没——”荏苒斜了某人一眼,阴恻恻道,明明他才是病人,才是最需要喝药的那个!
荏苒话刚落音,长风又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手里稳稳当当地托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再恭恭敬敬地放在几案上,道:“公子,您的药也好了。”
君倾澜也是扶额,苦笑道:“这不正等你呢……”
“其实,你不用等我的,自己喝了就了事,何必大动干戈给我煎药呢……”荏苒艰难地看着那两碗药,狠狠咬牙道。
“不行,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吧?”君倾澜皱着眉头,做回忆状。
“是……”荏苒虚弱道,她当初怎么就心直口快地说出来了呢!
“那朋友,就应当同甘共苦啊,染儿不愿与我同甘共苦吗?”君倾澜身子靠着几案,右手闲闲地托腮,语气幽幽凉凉的,比怨妇还要怨妇。
“……”她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这就被他绕进去了!但某人还是不甘心,垂死挣扎着:“这,这……你才一碗……”
“呵呵,染儿是忘了,这十天,每天早、中、晚三碗,今天是第十一天,我已经灌了三十二碗了,这只是今天的最后一碗而已——”
“……”
荏苒心中的小火苗抖了抖,彻底熄灭了,只得一点点地挪到几案面前,再慢腾腾地跪坐在席子上。
君倾澜亦是正襟危坐,表情十分严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横刀赴沙场呢。
荏苒皱着眉头,先认认真真地盯着左边那碗看了一会儿,然后又仔仔细细地盯着右边那碗看了一会儿,最后抖着手端起右边那碗,双眼一闭,碗沿就贴上了唇畔——那悲愤壮烈模样,看在君倾澜眼里,还以为她喝的是鹤顶红呢……
不对,应该是比喝鹤顶红还恐怖吧……君倾澜略略研究了一下荏苒的表情,得出推断——为什么他还会有心情去研究这个?因为他知道,某人根本就喝不下去……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次她在他这里喝药都会出现……君倾澜幽幽地叹了口气,若是不监督她,估计她回去也不会喝吧……
没错,君倾澜真相了,荏苒绝对不是一个会乖乖喝药的主,上一回喝了半个月那纯粹是因为不喝就会死……所以,平常时刻她根本就不喝药,能拖一天是一天——这就是她的怔忡和寒疾一直好不了的主因之一……
果然,某人一动不动地摆这个姿势摆了半年,终于“晃啷”一声把药碗重重地顿回案上,双手掩面,难受地呜呜道:“我不要喝苦药……好苦好苦,你砍了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