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迟到,况且,倾澜早习惯了……”依旧是那含笑的嗓音,听起来很是淡泊无害,但说出来的话……
荏苒使劲磨了磨牙,假装很生气,恶狠狠道:“君倾澜,你好样的!不过就是这一次晚来了一会子,你就学会跟你的救命恩人顶嘴了?”
“岂敢?”那人连忙笑着摇头,紫藤花影下的眉眼闪闪发光。
荏苒的视线顺势下滑,便瞧见,自打她进来以后,君倾澜便一直在忙活着的双手在……挖土?!没错,就是挖土。
荏苒颇有些纠结地看着他将脚下几株倒伏的花草重新扶植好,然后再挖出来,移到另一边的花盆里。估计是怕伤了花根,他并没有用任何工具,那一抔抔黑褐色的泥土都是他徒手挖出来的。
她突然意识到,君倾澜并没有按照她的吩咐乖乖地躺在屋子里修养,而是搬了一个马扎,直接坐在紫藤花架下侍、弄、花、草!要不是想到病人整天待在屋子里也不好,她早训斥他不尊重她辛辛苦苦得到的医治成果了!
见荏苒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看,君倾澜笑着解释道:“昨夜起风了,吹折了好些花枝……最近两日应该会有大雨,便想把这些兰草移植入盆。可惜这些君子兰了,才刚盛花……”
“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太折腾自己就是了。到时候又病倒了,你就没有这些花草的好运气了……”荏苒见他兴致颇好的样子,也不打击,只提醒了一句,便像往常一样寻了个干净位子坐下,顺便把面纱摘下,凉凉道,“本姑娘可不是惜花之人——”
“嗯,”君倾澜抽空应道,想了想,用很认真的语气问道,“染儿,你今天牙疼吗?”
“啊?”荏苒皱眉,很是疑惑。
“要不然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嗯?”最后一个尾音拉得很是销魂——
“君、倾、澜,看来是老娘把你治得太好了吧!”
“姑娘家说话不要这么粗鲁。”
“去而滚之!”
果然,她就知道,前面那些言行恭谦举止有礼……都是她的错觉吧……君倾澜居然有毒舌的潜质!不过,这么一闹,她现前在回春堂里积累的阴霾也彻底消散了……
荏苒若有所思片刻,向君倾澜微微一笑:“多谢你了——”
君倾澜略顿了一下手中的活,大概是明白荏苒这句,在旁人听来可能很是莫名其妙的话了,抿唇笑道:“不客气。”
某女子又高兴了,笑得眉眼弯弯:“倾澜真聪明,跟你说话从来不费劲!”
“自然要聪明的,要不然怎么担得起某人口中天下第一公子的称呼呢——”
“啧啧,天下第一公子才不会像你一样没脸没皮的……”荏苒恶趣味又上来了,坏坏地笑,“曾几何时,听闻倾澜公子文华万言的事迹,我还仰慕得紧,但现在呀……”
“现在,不仰慕……了?”他很好脾气地顺着她的话问,随即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半开玩笑道,“看来还是曾经的君倾澜有魅力啊,现在的,冢中枯骨罢了……”
“乱讲,经过本神医妙手回春,你现在一出门,保管——算了,你还是别出门吧!”
“哦?”
“否则,你怕是要被那些热情的大姑娘小媳妇堵得回不来,”荏苒以手支颐,一本正经拖长声调,“咱们凤桐的民风啊——”
“哈哈——”属于青年男子清朗的笑声蓦然响起,惊得春阳都失了颜色,遁入屋内的水晶帘下。
随即,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藤花一院香。
那时春光正好,春花依旧,最终的结局尚未到来,紫藤花瀑布下谈笑风生的人也没有太多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