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的药每一味都是对的,但其中一味附子的分量,把握的就不当了……有些药用得好就是药,用得不好就是毒,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导致整个药效的变化……”见那大夫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荏苒忽一笑,将先前的疲惫掩下去,“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那位小娘子生息未绝……这就是我望闻问切的学问了,你若是想了解……便随我来,就当给我做个助手。”
那大夫眼前一亮,一口应下来,能近距离看医仙子起死回生,还能学到一些本事,那可是求之不得的美事!看来他今日是因祸得福了!
这番事故一折腾,天色也快要近午时了,围在回春堂的人们见医仙子已经把病人抬进去,是不打算在众人眼皮子妙手回春了,不免有些遗憾,纷纷议论了几句,大多也就散了,回自个家吃午饭了——没有人会怀疑医仙子救不了这个妇人,那最后的结果是可想而知了。因此现在,只剩下附近几个无所事事的镇民,还意犹未尽地凑在一起看热闹。
至于那个中年男子,在听完荏苒的话后,就像丢了魂似的,甚至伙计把人抬走时,他的身子还是一动不动,大喜大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让旁人看了觉得甚是可怜又可笑。直到周围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他才垮下肩膀,颤抖着伏地,额头抵到街面上,冰凉的青石板上立时多了几滴潮湿的水色:“谢……神医……”
待到荏苒吊起了那个小娘子的命,那男人再小心翼翼地将人抬回去后,那压抑下来的疲惫感和一上午水米未进的饥饿感顿时卷土重来。她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身子,下意识地扶住墙壁,好一会儿,那股子眩晕感才渐渐消去。
掌柜的颇有些担忧,荏苒却摇头,缓缓道:“你若是方便的话,给我叫辆前往飞鸾巷的马车就好。”
因此,荏苒是踩着午时的尾巴跨进满庭芳的,一进门,便听见一个温和润泽的声音乘风飘至,其中隐含的笑意像紫藤花的清韵般悠长隽永:“染儿来得,比平时要晚上许多——”
在荏苒的皱眉皱眉再皱眉中,他总算把染儿姑娘后面的姑娘去掉了,现在喊得也自然多了,不会像最开始那般……别扭得要死,让荏苒总产生一种在逼迫良家子的罪恶感……
在这方面这么放不开,与传说中的倾澜公子——有很大的区别嘛……不过想想君家累世公卿、书香门第,那对后代的教育自然是言行恭谦,举止有礼的;而倾澜曾身为皇帝御封的文昌侯,才华横溢,冠绝三梁,也自有其高华矜贵的风骨,与女子相处时,必定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她这样,倒是有些为难人家了……
荏苒略略摇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眼望过去,便撞入一双幽静含笑的眼中,不知为什么,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也笑道:“倾澜君无论是掐时辰,还是掐别的什么,都特别的准,我以后可要小心了,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