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低万里云,只见山河浩荡,哪堪休止。大雪幕天席地地刮着,仿佛云端上有一只蔽日的手,毫不留情地将整个天空撕的粉碎!
荏苒的脑海也如同这北地荒原一般,胡乱地刮着大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甚至不知道她自己是谁……
这样的感觉……很不美好,就像被饿狼盯住一样……
但她现在没空想这些,她的目光被前面一个踉踉跄跄地跋涉在这片雪原中的女子牢牢牵引——直觉告诉她,只要明白了那女子是谁,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那个女子走着走着就会摔倒,几乎是五步一歇,十步一跌……在这浩荡的天地风雪里,她的身影渺小得如同树叶上蠕动的爬虫,可怜得卑微,根本不足为道!
自荏苒有意识时,她就像是被无形的铁链锁在那女子的身上一般,哪也去不了,只能漂浮在那女子身后,不远不近。
于是,她看着这天地间刮的凄绝的风雪,看着那女子拖着麻木的腿在坎坷不平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看着那女子的脸被凌厉的风雪割出一道又一道细小的血口子,看着她的嘴唇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弱,看着她跌倒得越来越快,爬起来的速度越来越慢…
一个雪坡近在眼前,不知怎么,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想对她大喊“站住!”,可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果然,下一刻,那个女子身子一歪,骨碌碌地滚下了雪坡。坡角有一堆被雪半掩的乱石,而她的脸狠狠地撞在那裸露的石尖上,殷红的血迹从她脸下的白雪地上淌出……
与此同时,荏苒心底也响起一声既轻又促的闷哼声,脸上的伤疤也活了过来,狰狞地疼……
那个女子倒在雪地里,很久没有动弹,可她下意识觉得,那女子不会就那么死去……终于,那女子的手指动了动——她还活着,只是在努力很久之后,终究没能站起来……
大雪以吞天沃日的慷慨气势磅礴而下,很快就埋了那女子满头满身。荏苒看不见她掩在冰雪下的脸,却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脖颈上被尖石划出来的一道小血口,鲜血还未流出太远便被冻住,斜斜地挂在那里,就像命运之神把尖刀牢牢地架在她颈上……还有她挂在羽睫下隐忍的泪,还未来得及淌下,变被风雪冻结,跌落破碎……
随后,那人动了,开始一点点地先前爬,淋漓的血痕在她身后拖扯开来——那是不走出雪原誓不罢休的决心,哪怕耗尽一生的力气……
——我是绝不会死在这里的,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出这里……我要活着,我要活……那一刻,她分明听到了那个女子的心声!
一股怪异的熟悉感升腾而起——似乎只要她想,她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那女子心里所想——
那么,那,那个女子,究竟是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忘了什么,抑或是,谁让她忘的?!
心底似乎有一根弦越绷越紧,她的冷汗涔涔直下,尤其是接下来的猜测像是一条毒蛇窜上了她的脊背,令她毛骨悚然——
她僵硬地盯着那个犹在爬行的女子,只觉宿命的悲凉纷至沓来——
那女子的脸——分明就是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