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还是没去成祖坟,何大启说了许多借口,天快黑了,路不好走,还有这黑灯瞎火的容易碰到不干不净的东西,当时陈世清就觉得好笑,不干不净的东西?怕这些做什么,别忘了他就是收那种玩意儿的!但他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笑着应了他的话,明儿个再去探探那个被挖空了的祖坟。
夜里,这地方倒是凉了起来,也刮起了风,大夏热天的,这种天气实在诡异,陈世清坐在床里,双腿一盘,假模假样的打起了坐,嘴里叽里呱啦地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字眼,隔了几分钟后,他“噗嗤”笑了,倒在了床里,双手捶打着床铺,竟然是被自己刚才的行为逗笑了。
“搞笑!”他笑着躺在了床里,一条腿架在膝盖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忽的,一道黑影从窗边闪过,陈世清瞄了一眼,对身边的柳湘说道:“去看看,是个什么鬼东西?”
柳湘温顺地点了一下头,消失在房间内。
柳湘一走,陈世清猛地坐起,闭上了右眼,只用一只左眼张望,嘴里咒骂一声——操娘嘞!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房间就是一间赤裸裸的鬼屋,估计这祖坟里跑出来的鬼怪都跑到这屋里来了,四个角落里各蹲了一只小鬼,青面长舌,八成是被吊死的,床脚还坐了一个妖娆的女人,如果忽略她脸上的疤痕,那身材确实能让人肖想,但那张脸实在是可怖。
打从一进门,陈世清就发现了站在门内里一边的老头,仆人打扮,他正一脸卑微恭敬地望着他。
陈世清一个转头,又蹦出了一只老鬼,是个老妇人,身着打扮富贵,看来算是这里头权利最大的老者。
“操!何大启这他妈是故意的吧!”陈世清骂骂咧咧地站在房间中央,急急咧咧地在原地打转。
“小兄弟,我知道你看得见我们。”那个女老者开口说话了,人本就死了,鬼魂说出来的话都伴有回音,在陈世清的右耳边回荡。
陈世清不搭话,这一屋子的鬼,可不好招惹,虽然他有些道行,但还是一手难敌群攻。
“小兄弟,你不说话也罢,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好吧,果然是这样,这从小到大,他都被拜托了多少事情,有些事情还很莫名其妙,也就是这些个拜托,才会让人误会他是个傻子或者是自闭症,再或者是个跟他老子一样的混蛋。
陈世清实在不想在答应鬼的任何拜托了,但是老者的姿态很从容也很强硬,她笑眯眯的望着陈世清,不疾不徐地开口,“小兄弟,你也瞧见了隔壁那个昏睡的姑娘,她变成这样与我们有关,实在是愧对,我们虽死,却也不想着害人,但到底还是我们家的人做的事情,所以你帮那姑娘一把,也帮我们一把。”
“姑娘是被入梦了,她被我那心术不正的儿媳妇入了梦,醒不过来了。入梦如同消耗精元,我那儿媳妇向来歹毒,生前便害了不少人,如今做了鬼,逃了出来,又来祸害人了。”
老者边说边叹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愈发加深。
陈世清皱眉不语,隔了许久,直到柳湘回来,他才开了口,“我知道那女子是入了梦,但我想知道的是谁挖了你们的坟,而且据我猜测,这里的人算上你口中的儿媳妇,还有其他人,是不是?”
“小兄弟好道行。”仆人笑着夸赞道,“还有两人,只是我们寻不到他们罢了。”
陈世清又笑了,从怀里捻出一张黄符,“晓得了。不过你们还没跟我说,你们怎么从坟里出来的?”
黄符一出,除了老者和仆人,其余鬼都一晃,没了身影,老者依旧是一派从容模样,“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坟被挖了,而我们自然而然的从里面出来了。其中的缘故,我们真的不了解。”
陈世清晃了晃手中的黄符,“抱歉了,我得先让你们消失一阵。”
老者微微一笑,朝仆人一招手,一转眼,房间内空荡荡一片,而陈世清还是把黄符贴在了床头,盘坐在床里,“看到什么了?”
“先生,是那个叫阿灿的孩子,他鬼鬼祟祟在你房间的门口偷听。”柳湘垂头,对陈世清她向来是一副恭敬模样,不敢逾越。
陈世清摸了摸下巴,阿灿这孩子着实古怪,但他又看不通透阿灿古怪在哪里,不是鬼啊,也不像是鬼上身,肉体就是一尊普通孩子身体,只不过那眼神却透露着成人的色彩。
“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陈世清靠在床头,又吸起了烟。
“那孩子有事情,不单纯,不像个孩子,而且他身上有味道。”
“味道?”
“是的,先生。味道,一股奇怪的味道,我曾经闻到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柳湘很努力的回想着那个味道,但还是无用,可能是年代过久,鬼的记忆力也会退却的。
陈世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何大启家很不对劲,照理来说,就算是祖坟被盗,也不会有一家子的鬼魂流连在世,除非都是一群有念想的人,但是通过刚刚简短的对话,从中并不能感受到老者和仆人有何流连在世的念想,两人都是豁达之人,所以这不是照理,无理可寻。
一夜长梦,并不是个愉快的回忆,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一整个梦境他都在被一个人耍,那个人没有清晰的轮廓,穿着一身长马褂,还有一头长发,不像是个古代人,那个人总是在他的身后,一步一跟紧,简直就是他的影子,无论他如何念咒,他也不消失,虽是梦境,但他明晓这是被人入了梦了。
而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大概也是何家祖坟里的人一号人,也就是那老者所说的少了那两人的其中一人。
陈世清因昨晚睡得不好,一早起来便一程黑脸,把何大启弄得战战兢兢,他可是花了钱请来的道士,这道士脸臭成这样,会不会家宅有所异动,何大启这人学识不高,在他这一辈人中,只有他最信佛法上苍,所以当他提议要找个道士回家来看看,被不少的亲戚说了闲话,其中还有她那婆娘,只是婆娘碍着给自己当家的颜面,才会对陈世清客气有佳,其实当夜深时,还是埋怨了许久自己当家的。
陈世清心里也清楚,这妇人心里压根不信他这一套说辞,但是他只是收钱消灾的,只要钱给足了,他还没有必要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多做解释,只是面对眼前正对他怒目逼死的小孩,有些头疼,应付孩子,向来不是他的强项。
“你叫阿灿,是吗?”陈世清尽可能的放软了语气。
阿灿的眼珠子黑漆漆的,盯了他许久,问道:“你能救我的妈妈?”
“呵呵~你觉得呢?”陈世清突然很想要逗逗这孩子,所以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问题又抛给了他。
阿灿抿了抿嘴唇,那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笃定的回道:“你能的!”
头一次被一个小孩子肯定,而且还是用如此信任的语气,倒是陈世清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漫开,寻思着想其实这孩子还挺不错的,这么一想,手掌就摸上了阿灿的脑袋,阿灿好像不太喜欢这种亲昵的姿势,稍稍躲了躲,最后还是定住了,让他摸了一下。
“会的,我会救你妈妈的。”陈世清也肯定的回答了这孩子对他的信任。
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持续了这一问一答,在何大启准备好东西走来时,阿灿忽然又跑开了,陈世清算是明白了,阿灿和他那个爷爷看来平时不太对盘,阿灿很不喜欢何大启,在饭桌上从来不与他讲话。
何大启拎了一个竹篮,里面准备了陈世清所需要的东西,一碗黑狗血,一碗糯米,三炷香,还有一些黄泥土。
准备的倒是齐全。陈世清瞥了竹篮一眼,说道:“走吧,去那祖坟瞧瞧。”
“好好好。”何大启忙应和。
何大启这人其实张扬的很,这一趟路,除了何大启夫妇和阿灿,还跟了不少乡亲,都是过来看热闹的,陈世清一身奇怪打扮,本来就挺招摇,这被何大启这么一招摇,又来了不少隔壁村里头的人。
陈世清啼笑皆非,他对这种跟风看热闹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排斥感,他只是看不惯何大启这种招摇过市的架势,不过是请了一个道士先生,用不着这种招摇架势。
何大启一家带着陈世清走了不少路,兜兜转转了好些时候,终于在一处荒郊僻岭停住了脚,陈世清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虽然眼前只不过是一个三米宽两米长的坑,但是他却被这里所充斥的瘴气所吓到了,这儿分明是被作过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