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听得太入迷,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打球的孩子正在大声喊着我,等我反应过来,一回头——
“啪!”
我被篮球打中,“咚”地一声坐倒在地,又一个不小心,往后一滑,“啪”,一把推开了教室门,并倒在了门窗之间。
“老师老师,门开了!”
我连忙躲到门边,不让乔振安看见我现在的窘态。
乔振安的脚步声向这边走近。
这一瞬间我的思想绕地球转了四万八千转,想着如何应对才能优雅而又不失青春娇俏。是该迅速站起来做淡定状,微笑着向乔振安打招呼,还是继续趴在地上等着乔振安来拉我起来?起,还是不起,这是个问题,是默然忍受臀部的疼痛,还是站起来微笑面对我的男神?
“白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事吧?”
乔振安带着柔光出现,微微皱着眉,刚刚背诗留下的笑意还未褪去,此时他正拿这双带着诗意的眼看着我,并向我伸出手,像我初次见他一样,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我甚至没有去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快乐地看着他,说:“我没事,我是来见你的,我从乌兰布统大草原过来的,我本来是和黄蓉小陈一起,但是我突然想见你,我就来了!”
乔振安似乎懂了我的意思,又似乎没有懂,他笑了笑:“好好休息休息吧。”用书卷在我肩上拍了拍,进了教室,并轻轻合上了门。
我正想着蔷薇一样的温柔场景时,乔振安轻轻地走了过来,走过来,走到门边,握着书,伸出手,微微躬身,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啪嗒!”一声!
徒留我孤单在门边,懵成一条狗。
我不能够就这样被拒之门外,鲁迅先生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鲁迅先生还说得好,世上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我一定要找到一条路来,打开这扇挡住我的门,走到乔振安的心里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十六计里面有一计,叫做曲线救国。现在正到了我弘扬我国古典文化的时候了,我要去找高峰,旁敲侧击,先了解乔振安最近的生活习惯,从中找到突破点!
不要怂!就是干!
于是我满地找高峰,但是操场没有,教室没有,就连他最有可能出现的食堂居然也没有,最后,我竟然是在一条河边找到的高峰。
高峰正挽了裤脚,双脚踩在水中。他身边漂着一个塑料水桶,一头拴在岸边摇摆的矮树上,水桶跟着水浪飘飘摇摇,矮树跟着水桶摇摇晃晃,中间的绳子绷得直直地,贴着水面,凉丝丝的。高峰弯腰从桶里提出一床白床单,抓着两只角,双手一扬,床单高高地飞起,哗啦啦落在水面上,呼啦啦往水下沉。水里长着白云,水也变得白茫茫一片,而高峰一搅床单,流出一线浅浅的红色,蜿蜒流去。
我站在岸边,伸长了手,拍一拍高峰的肩膀:“高峰,你长痔疮了?”
高峰一回头,茫然了半天,张着嘴,“啊”了好几声:“啊……啊……是……啊……是……”
“没事,不用不好意思,我不是那种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我就是想问问,乔振安最近都干了点啥?”
“你不是说你不是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吗?”
“哦?这也算窥探隐私吗?”
“算的吧。”
“算就算吧,你也跟我说一说吧。”
“这不太好吧……”高峰讪讪地笑着:“你都说了是隐私了,我说了要是乔振安生气,我这担待不起。”
我皱了皱眉:“嗯,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摇头就好了,如果有愿意补充的,你就补充,全看你自愿,怎么样?”
高峰想了想,点点头。于是我问:“乔振安知道我买错票的事吗?”
高峰点点头。
“那他有问起过吗?”
高峰点点头。我喜不自胜:“他说什么了?”
“他问:‘高峰,你说还有白鸥,她人呢?’我说:‘我给她买错票了,她现在已经在去草原的火车上了’。他就说:‘哦——’,就是他那个语气‘哦——’,那种‘哦——’你懂吗?”
“就‘哦——’就好了?”
“就好了!”
我陷入沉思:“这是什么意思?总感觉是有千万句话萦绕心头说不出,才说出这么一声……”
“哎哎哎,白鸥,你不要太有想象力啊!”高峰连忙打断我。
“哦哦哦,下一个问题哈。嗯,乔振安有没有衣服没洗?”
“啊?问这个干什么?”
我一本正经:“我给他洗衣服啊,当然哈,不能光洗他的,这样目的性太强了,可以把你们的衣服也给我,我一起洗,这样显得我比较善良,但是不能给袜子啊!我不给洗袜子啊!”
高峰十分镇定地说:“白鸥,你不要想了,乔振安从来都是当天的衣服当天洗,你去看学校外面的树上,挂的就是他的。”
我抬头一看,果然,远远地看见学校外面的枯黄树上,迎风飘着一件蓝色衬衫。
我忽然有了点不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