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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阳春白雪

“你想做什么?”

“只能把你交给孟狄啦。他那边的牛车囚牢里,正缺少人呢。”

小白用折扇一边说着,一边悠闲地扇着风。

莫染虽咬牙切齿,却只能自动起身走到帘外,临走时,还不忘跟我说:“仙妹妹,等你病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服完药之后,我又再次沉沉地睡去。

迷糊间,只听小白说道:“这两天会有突发事,要好好照顾她。现在都退下吧,让她好生休息。”

这一睡,就又睡了一天一夜。

有琴音在梦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即使在这么昏迷的情况下,那琴所弹奏的曲子,我还是能听得出来。

这琴音,柔和如春风,似乎吹醒了大地。

寒冬的白雪,开始融化,雪地上的潇竹在风中,簇新响彻,发出阵阵的琳琅余音……

和风徐来,万物始知春,《阳春白雪》开始奏响大地。

我睁开眼,静静地听着屏风外,那人弹的琴……

雪纱珠帘,飘渺如尘风……

我想起在乐府时,阿诸独奏的《阳春白雪》。

阳光笼罩其身,散发出一层柔和的光芒。

而我躲在重重的幕帘之后,静静地聆听他的琴音而贪欢一下午。

我并不喜琴,可是只要阿诸会弹的曲子,我都要努力去学会。

我跟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走,我怕自己不够优秀,无法与他比肩。

所以,我很努力地学琴,很努力地追赶他的脚步。

我的琴技皆是苦练而来,只有听他的琴音,心喜欢乐的时候,我才会欣喜若狂地去谱新曲。

谱曲是天生就会的,任何琴音,我只要听一遍就能谱出调。

我的记忆力独好,能记下古籍里的很多东西,基本能过目不忘。可是,我发现,过目不忘,并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说,我想忘记一个画面,一个人,都变得如此的痛苦不堪。

我就像一只作茧自缚的蝶,网住了就逃不开。想忘记,却又次次记忆犹新。

我走出里间,穿过屏风,坐到小白的对面。

他抚着琴,抬眸盯着我,说道:“吵醒你了吗?”

“没有。琴音很好听,从你的琴音中我似乎闻到了春天的气息,大地回春,百花盛开。”

小白露齿一笑,脸上的小酒窝就像小露珠一样深陷下去:“我之所以能弹奏出春天的气息,皆因我的心情。因为欣喜,所以琴音便是愉悦的。而我之所以欣喜,是因为……”

他弹完最后一个音,然后站起身,从旁边取来一枝红梅,然后递给了我,才继续说完:“——是因为你在这里。”

我愣住,然后笑道:“希望,我一脸的病倦之容,不会吓坏你。”

“虞妹妹生得这般美,即使是生病,也美得让人心疼。”

我伸手接过梅花,垂下眼帘,说道:“谢谢。花无百日红,美人终会迟暮,世人皆爱繁华艳丽之色,一朝凋落,不过是零落成泥之物。”

小白可能不曾想过我会这般厌世,便说道:“虞妹妹,有些东西失去了,就让它慢慢淡化消逝。花落凋零,才能结出新的果实。岁月流失,红颜易老,虽是无情,可是,如若是我心爱,我便爱其全部。不管是两小无猜,豆蔻年华还是白发苍苍,容颜不在。我都一样会珍爱备至。”

韶华白首,不过浮生一阙罢了。

他盯着我,眸中透着渴求。

“你从哪寻得的梅花?”

我抬头问道,开始转移话题。按道理,小白应该翻了山也寻不得一朵才是。

“只要有心,哪里都会有梅花。”

小白神秘一笑,似乎对于雪蕊和粉蕊的欺骗,不置一否。

“阳春白雪,你弹得真好。”我夸道。

小白笑了笑,才说:“这曲出自《楚辞》。从古至今,曲高和寡。能欣赏得来的人,并不多。”

我点了下头,回道:“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其曲弥高,便其和弥寡。曲艺高超的时候,的确没有几人能听辩得出来。”

有些曲子,复杂高雅,能弹出的人很少,所以能随之唱和的人自然也十分稀少。就如同有些人,表面平凡,藏得深,内质却大有文章可作。

他能弹出《阳春白雪》实不简单哪。

表面衣饰,朴实无华的人,却有可能身怀绝技。

而有些外表金玉的人,却是破絮其内。

“有些东西,表里不一般。如若金桔,外表丑陋,内质甘甜。”

我站起身,走到屏风处,小白也跟着走过来,说道:“这几日被关在此地,你一定甚感无聊吧。要不随我去青州吧。”

“青州?”

“是的,我此去青州要做一桩买卖。”

我转了下眼珠,问道:“那孟狄会轻意放过我吗?”

小白绽唇一笑:“不用管他。这会儿他无暇自顾,哪有心情再来管其它。”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昏迷的这两日,益州派兵设了个局把孟狄的老窝给围剿了。他现今不知逃窜于何地。”

原来如此。

那地形布阵之图,果真没有让我白受苦。

想不到阿诸的动作这般迅猛。他生病之事,虽然让我无法释怀。

可是另一处大事,才是我应该去思虑应付的。

小白递给我一封书信,说道:“给你的信。”

我抽开一看,竟是阿爹的笔迹。

信上说,青州王喜诞龙子,要宴请十州贵宾,所以,双方暂时收兵和解。

那一盘残棋,还真和解了。

青州、幽州、漠北,暂时性地收兵了。

想不到贿赂青州朝臣的物资没有白费,而璐贵妃的枕边话,也起到了效果。

阿爹与吐蕃的李后主皆是被宴请的贵宾,所以,信内叫我直接去青州即可。

我看向小白,说道:“你怎么会收到书信?”

“哦,我与李后主有几面之缘。就把你的情况告之于他。他与圣上便在青州等你赴宴。”

这喜宴还不得不去。

李后主就在青州,那就是说——我的婚期,就快到了。

一去青州,可能直接就被带去吐蕃和亲。

小白看着我,说道:“李后主品性端雅,诗才与画艺皆一流,他与你联姻,也算是才子佳人,佳偶天成。如若你不喜欢我,喜欢他的话,也是一桩天造地设的好佳缘。虞妹妹,我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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