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桃花寺大殿中,早课刚刚结束,慧仁大师沉思了半晌,低声问道,“住在厢房的那位施主可还在?”
“弟子早课的路上遇到了那位薛施主,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没有散掉的脂粉味。”回话的是慧仁大师的第三个弟子普凡,从那位施主第一次来到桃花寺,大师便要他对那位施主多加照应。那位施主新年一过便来了寺里,一住便是两个月,似乎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冤孽啊!”慧仁大师缓缓走出大殿,轻叹口气,“你去把那位施主请来禅房。”
“是。”
自从那位施主来到寺里,就常常听到师父叹气,要么就是闭门静思,主动找上那位施主到还是头一次。
“薛施主,师父请你到禅房叙话。”
“呀,小光头又是你。”这位薛小公子抬手便抚在了普凡光头上,“小光头你是真的不长头发吗?我给你配副药如何?保证你头发三天不两天之内就能长出来。”
“薛施主还是赶紧随我去吧。”
普凡不愿意见到这位薛施主,就是因为每次见面都会被戏弄,但师父安排的事情又不能不做,所以平时无事只要远远看到这位薛公子,便立马躲开,生怕被抓住。
“胆子真小,哼~”薛小公子看着努力跟自己保持距离的小和尚,好笑的撇撇嘴,敲了下门后,抬脚迈进了禅房,很自觉的在慧仁大师对面坐下。
“大师终于肯见我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普凡觉得这位薛小公子话里话外总带着嘲讽的意味。
“薛施主这又是何苦呢。”
“大师似乎是很不想见到我。”
说话间薛小公子眼底闪闪过一丝狠戾,握着茶杯的手,骨节泛着白,像是要将手里的杯子捏碎。一直站在慧仁大师身边的普凡一脸紧张的盯着薛公子,生怕他会突然对师父出手。下一刻,薛小公子却轻啜一口茶,将杯子缓缓地放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笑道,“怎么,怕我会对这个老家伙动手吗?”
“你……”
“普凡,你去重新泡壶茶。”
“……是,师父。”普凡瞪了薛公子大半天,才勉强答应着,走出禅房。听着脚步声远去,慧仁大师睁开微闭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少年,眉眼间的坚毅与狠戾清晰可见,微微愣了一下,才缓缓出声,“薛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吧。”
“如何放得下?”
“凡事皆有因果……”
“什么狗屁因果,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便罔顾别人的性命,若世间真有因果律,那些人早该下地狱了,我瞧着那些人现在一个个活得比谁都好。”
“阿弥陀佛,薛施主年纪轻轻,身上戾气却如此之重,早晚会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大师想要劝我放弃,就别费工夫了,我只想请大师告知我当年之事?”
“阿弥陀佛,贫僧对当年神兵谷之事并不清楚,况且世俗之事对贫僧而言,早已是过眼云烟……”
“大师说的没错,但是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及参与过的人。”
“薛施主,别再妄添杀戮了”
“大师就是不肯说是吗?”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语罢,慧仁大师便闭上眼睛,不在说话。薛小公子就这么坐在那里,直直的瞪着慧仁,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普凡刚好端着茶水回来,见到师父闭眸不语,才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对薛小公子行个合十礼道,“施主请回吧。”
“告辞。”
薛小公子沉吟半晌终是起身离去。许久之后,才听到慧仁大师出声道,“普凡,去把厢房收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