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的反应如此过激,把赵恒、张晖和燕若晴都吓了一跳。
“本朝建立以来,太祖为防止藩镇割据,将军拥兵自重,不但收天下精兵入禁军,建立轮卫制,还特意成立枢密院,专管军务,而与之相对的,是政事堂,专管政务。二者不统属,互不干涉,由来已久。
今日所商,乃政务,非军务,按制,枢密院不得参与。”吕蒙正向前一步,慷慨激昂道。
赵恒撇撇嘴,不以为然道:“就算是吧,可待会还要讨论军务,现在把枢密院的人叫来,只让他们听,不说话;待会讨论军务的时候,你们只听着,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此事虽小,却关乎原则。此事上开了口子,日后难免不会再次发生。老臣以为,此事不可。”吕端一拱手,回道。
赵恒心中有气:一帮老顽固!但他是不会轻易与人对着干的,这事,自有人出头。赵恒抬起右手,轻轻抚了抚发梢。
张晖看到,知道该自己出来唱红脸了。“军、政能严格分开吗?大的军事行动,需要各地调派粮草、民夫;需要与边境百姓和谐相处;甚至需要与地方官共同协商防务。哪个离得了政务?
同样,大的政务,譬如修建城池、桥梁,大规模移民,对外榷货,哪项跟军务无关?
所谓的军政分开,无非是防止军队做大,威胁皇权而已。能分的自然要分,不能分的硬要分,就有违太祖的初衷。
今晚商讨的,都是朝廷大事,岂有政事堂大员在,而枢密院官员缺席的道理?”
这一番道理,张晖在心中酝酿了多时,此时说出来,字正腔圆,雄辩滔滔,自我感觉良好。
“呔!门下中书众宰执与太子商讨要事,你个小小内侍,不知回避,还妄言议政,其罪当诛!”李沆大喝一声,疾言厉色道。
张晖吓了一跳,他是知道的,历朝历代,都会宦官干政抱有极大的戒心。他在这个场合说话,无论说的多么在理,都是理亏站不住脚。
张晖偷眼看了眼赵恒,后者没有半分要说话的意思。他俩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张晖知道,赵恒还要他继续硬抗这一帮老臣,现在还不到他出面的时候。
“好好,”张晖一咬牙,恶狠狠的反驳,“说的多么义正词严,我竟无言以对。只有几事不解,还望李相释疑。”
“何事?”李沆知道张晖要进一步下说辞,有心拒绝,但他才高八斗,思维敏捷,完全没把张晖放在眼里,便轻蔑的应了一句,定要好好的羞辱于他。
张晖忍住笑意道:“西川乱民为祸一方,朝廷派兵进剿,领军大将是王继恩,王继恩更因剿匪有功授宣政使;又差遣卫绍钦往凤翔任行营指挥军事。这是不久前的认命,此二人皆宦官,朝廷如此行事,李相可有一言片字反对?更勿说李神福、张崇贵、张继能、邓守恩等皆为一方监军。周怀政、弟神佑之流为一路走马承受。如此多的宦官身居要位,李相又有何感想?”
李沆哪想得到张晖对朝政如此熟悉,随口所列,皆是先皇在位期间的事。太祖严禁内侍干政,可先皇为了掌控朝局,观闻四方,大量启用内侍,监督百官。自己此时若坚持太祖旨意,等若暗指先皇不是,无异于自毁前程,自寻死路;但若自己认可上述事实,又是自打嘴巴。端的是两难抉择。
张晖说完,便得意的在背后与燕若晴击掌相庆。这一个多月,张晖的努力不是白费的,至少今天,就堵得李沆脸红脖子粗。
赵恒暗中直竖大拇指。看下面一帮老臣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这时候,该他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