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晖的话，恩威兼施，情理兼用，若这个程茂桧知道内情，相信他肯定会透露一点。
果然，程茂桧叹口气，说道：“陈公公说的在情在理，小人无法拒绝。只是我跟你一样，也是被他们送进宫的太监，所知有限。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你不知道的，我强求也没用，不是吗？”张晖很讲道理的答应。
“我只知道，对方是党项贵族出钱，在大宋笼络人手，上下打点，为他们要回故土做工作的。我们这些人被选出来送进宫，无非是希望能够得到大宋皇室内部的情况，好方便他们有针对的用钱铺路，达到他们的目的。”
“故土？什么故土？”这事张晖从燕若晴那里听到过，现在又从程茂桧嘴里说出来，他一下子重视起来，要了解个清楚。
“这事实在是我们大宋皇帝欺人太甚了。”程茂桧小心的咬牙切齿道，“现在的西北党项，在前朝称之为‘平夏部’，有灵、庆、夏、银、绥、延、胜等州之地，后来更是被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前朝灭亡之后，群雄割据，互相混战，定难军实控定南、保大两个镇和夏、绥、银、宥、塶五州。可谓名正言顺，比之我大宋立国还站得稳。若往远了说，汉朝之时，就有记载，西羌居住在河陇、关中一带，而党项，正是西羌的一支。
我们太祖皇帝，知道这一点，所以，与他们一直相安无事。可是到了官家这里，对辽作战失利，为了挽回面子，竟然对人家党项动刀，威逼人家贵族举家迁往内地，否则就要屠族。为免灭族，人家没办法，只得从命。这时，党项人中出了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李继迁！
他胆识过人，仅带着十几个人，逃过大宋官兵的搜捕，逃入山谷草原，立志要率领族人恢复故土。可是我们大宋在那里驻有重兵，要夺回来谈何容易。所以，这才多方走动请托，希望我们大宋皇室能够良心发现，将五州之地还给他们。”
“切！你当是小孩过家家，夺回来的土地，还有轻易还回去的？中国如此广袤的国土怎么来的，还不是一点一点打下来的。若都能一一还回去，中国的国土还能剩多少？”张晖心里骂着，嘴上却说道：“跟皇帝要回旧土，怕不是容易的事。任何一个皇帝，都以失地为最大憾事，否则，大宋就不会念念不忘于幽云十六州了。那个李继迁既是天纵英才，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如此无用功的事，他怎会去做呢？”
“军国大事上，这你就不懂了，”程茂桧得意道，“现在的大宋官家是个异数，他得位本就不正，所以，处处想表现的与太祖不同。而后面的皇帝就不会了，定会以本朝太祖皇帝为榜样。而太祖就不愿意夺人土地，只想着治理好汉人之地即可，大理国就是这么留下来的。既然大理可以保留，定难军一定也可以。现在官家病重，皇位交替在即，党项人开始频繁走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张晖紧接着问：“那你们盯上我，要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程茂桧摇头，“我接到的指示，也只是说，我要掌握皇后娘娘对你的一切安排，并及时的告诉他们。至于内情如何，我位卑人微的，如何能知。”
想想也是，如此机密的事，不可能让更多人知道的。不过这亦不难猜，他们肯定与皇后那边有了接触，说不定，皇后已经答应他们，新皇即位，就满足他们的要求。而这也符合史实，历史上真宗时期，党项就是很快要回了五州之地，就此奠定了立国的基本。
张晖想了想，又问了私人问题：“我是被他们拿家人要挟着没办法，才为他们做事。你呢，是心甘情愿还是跟我一样呢？”
程茂桧笑道：“开始自是跟你一样，可后来跟他们接触久了，知道他们不但不会妨碍我们的前途，反而会在金钱上大力资助我们。我就变成心甘情愿了。他们只是想着要回故土，又不是去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我们力所能及的帮一把，还有大把的钱赚，何乐而不为？”
张晖又细细的问了许多话，再没有有用的情报问出来，这才将皇后找自己的事跟程茂桧说了。
“看来皇后娘娘很看重你，不会轻易动用你这颗棋子。”程茂桧笑道，“既然这样，你照办就是。”
说完，程茂桧递过来整整十贯大钱，接着说道：“咱们有事通个气，就有大把的钱赚，多好的事情。至于那些大事，自有人去操心。你说是不是？”
张晖没想到如此就能轻松拿到十贯钱，眉开眼笑的接过来，说了一番客气话，临走却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既然如此，他们何不跟当今太子接触一下，说不定，太子会同意呢。只要太子同意，就不用辛苦打通那么多关节了。”
张晖的意思，是借此引诱对方的核心人物出现，再由太子手下的二班四直去顺藤摸瓜，掌握对方的行踪。
“你当是过家家？”程茂桧笑道，“太子哪是如此容易见的？趁早省了这心。若让太子那边怀疑你的来历，就得不偿失了。再说，事情越曲折，需要我们的地方就越多，我们能捞的钱就越多，不要打破自家饭碗嘛。”
“与小人不能谋大事。”张晖心中暗笑，嘴上应着，离开宫苑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