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屋子里观察门外边这个漂亮女人,头发很长,她一半身子站在大厅的日光灯里,一般身子隐在黑暗中。红纸伞依靠在她的肩膀上,可是外面明明没有下雨,就算当做是太阳伞,现在也是黑夜啊,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打着伞。
红纸伞姑娘看到我,虽然脸上殊无笑意,但是从她眼睛里看得出一丝笑容,不过这笑容大多是礼貌成分。不过就这么一丁点的笑意,就让我魂神颠倒。红纸伞说道:“真巧,又碰见你了。”
我一时紧张,半天才挤出来几个字,说道:“是啊,你这是..”
红纸伞眼中的笑意荡漾到嘴角,说道:“我叔叔跑到这来了,我堂姐让我过来喊他回医院,他没有请假就跑出去了,医生跟护士都把我们说了一顿,他的病还没有好,怕出问题,不好意思,打搅到你了。”她说话轻声细语,一如江南三月小雨。我一转头,眼神投向徐显灵,我感觉她的眼神竟然有几分凌厉。她说道:“叔,回去,堂姐生气了,晚上的针还没有打,快跟我回去。”
我想起来徐显灵是有一个女人照顾的,但是我不记得是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不过肯定不是她,因为像她这样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似的美女,我怎么可能没印象。估计那个女人就是红纸伞口中的堂姐吧。我回过头看来徐显灵,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惧怕红纸伞,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没有搭理我和红纸伞,径直通过楼道走下去。
红纸伞的视线随着徐显灵的离去而暂时回归到我的脸上,说道:“不好意思,我叔一大把年纪了,有点神神叨叨的,脑袋不太好使,总以为自己是全真教的道士,骗了不少人的钱,你有没有给钱他?”
我在她面前,不由自主地说实话:“没有给,但是答应了给。”
红纸伞叹了口气,说道:“最好还是别给,不是自己的钱,就不能乱花。谢谢你。”
她这句道谢让我莫名其妙,我又没有帮助她,不过我条件反射似的说道:“不客气。”
姑娘打着她的伞,有限地离开。
我再次呆呆傻傻地望着她的背影,几乎看了五分钟之久,一直到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子里才醒过来,我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我对这个姑娘动了心。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次接触,但是她的一颦一笑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牵动着我的心。既然她是徐显灵的侄女,那问题就好说。看她的样子,年纪不是很大,身上那种典雅的气质,不像结了婚的人。虽然我的条件很差,但是我还是想放手一搏。
人的一生,不在于达成了自己的目标,而在于为达成目标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努力。
我目前这二十多年,除了高考,就没有第二件让我让我全心全意去奋斗的事情。追求这把红纸伞,就是第二件。明天就去问徐显灵他这个侄女的情况,能要到联系方式最好。
我对于追求女孩子,基本没有经验。我身边的黄瓜,虽然有女朋友,但是他闷葫芦一个,不知道江小鱼是怎么看上他的。赵四,有女朋友顾晓波,他俩算得上是青马竹马,知根知底,在一起多少年。他俩是一见钟情两厢情愿水到渠成,也没怎么追。夏扬州是我的师兄,但是他女朋死了之后,他都打算遁入空门了。我的室友饭团,至今是个光棍,就没什么可请教的了。一切靠自己。
一想到红纸伞那倾城一笑,我浑身都充满了斗志。
但是我看到门外边的喜洋洋旧书包之后,我激昂的心情很快冷却下来。书包被打开,我蹲下来看,钱还在,包括一万一千块的纸币和一百万的冥币,但是黄色的符纸不见了,反而多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江城花都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吴良。
吴良这个名字在江城来说,算是家喻户晓。因为围绕着他发生一起“九头奇案”,吴良本人,吴良包养的二奶,二奶包养的二爷,二爷真正喜欢的女朋友,等等,一共九个人几乎在一夜之间丧生,在江城轰动一时,并且引发了一连串关于伦理与法制方面的争论:未满十四岁的小孩子故意杀人和精神分裂症患者故意杀人,该如何判决,等等。除了舆论方面,最倒霉的就是吴良住的那个小区了。里面一下子死了几个人,都传说里面闹鬼,本来空着一些房子没有卖出去,后来更加没人理会了,并且已有的住户也打算搬出去。
住在那片高档小区的人都是有文化有素质的社会精英人士,向来对闹鬼一说不屑一顾的,这次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闹鬼闹得很厉害。
不过,我跟吴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名片怎么会出出现这个书包里呢?我回来之后就把门关上了,至于谁用名片替代了黄色符纸,我就不知道是谁了。我正拿着名片发呆,看到吕文家的房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些光线,我连忙喊道:“文哥!”
吕文的房门很快合住。
我低头骂了一声,他们这一家肯定有问题。
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红纸伞的笑容,驱散走了我的恐惧。很快进入了梦想,在梦里,我居然梦到了那个屁股出了车祸的倒霉蛋。在我指着他狂笑不已。过会儿这个倒霉蛋突然变成了红纸伞,地点也由急诊科变成了中山公园,梦境,一般没有什么逻辑性,我在大白天欣赏红纸伞的容貌,不由得呵呵直笑,然后把自己笑醒了。
我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梳洗完毕之后直奔医院,出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但是公交车上已经挤满了去上班的人。和他们满脸的疲惫相比,我精神十足,盼着赶紧到医院跟徐显灵打听红纸伞的事情。
江城到处都在挖路修路,中途堵了好半天。
来到医院我飞奔上五楼。因为顾晓波已经好得好不多了,赵四就没有整夜整夜地守着,所以我此时没有看见赵四,但是我也没有看见徐显灵。顾晓波醒了,我问道:“小波,这个老大爷呢?”
顾晓波刚起床,眼神朦胧,打了个哈欠,说道:“他昨晚突然病重,抢救,被送到ICU病房去了。”
我好不失望,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顾晓波回想了一下,说道:“你昨天晚上刚刚走没多久,他就犯病啦。怎么,你昨晚真的看到那个送钱的小鬼啦?小鬼长什么模样,拍照了没?”
我震惊得长大了嘴巴,说道:“啊,抢救去了!那我昨天晚上怎么在家里碰到他了,还看到他侄女儿!”
顾晓波一脸的不相信,说道:“老胡,你做梦梦到老大爷了吧,怪不得赵四老说你口味重..”
我没心情开玩笑,问道“那徐大爷的家属呢?”
顾晓波还没说话,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说道:“你在找我吗?”
我看到她正是平常照顾徐显灵的人,长得一张大众脸,以至于我转身就忘,我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女人表现出看神经病的表情,说道:“我爸一直在重症监护室,现在都没有出来,怎么可能跑到你那里去。”
我非常尴尬,问道:“那你爸爸有没有什么孪生兄弟,或者长得特别像的亲戚啊。”
女人不愿意与我多谈,说道:“没有。”
我不死心,继续问道:“你有没有一个堂妹啊,一张圆脸,挺漂亮的,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喜欢打着一把红纸伞。”
女人想了一下,说道:“也没有,我有两个堂妹,但是都三四十岁了。”
徐显灵在ICU里没有出去,那我晚上在家里看到的那个老头子是谁?难道我见鬼了?
我的脑袋成了浆糊。李护士说她们护士长比较信这个,我得找她请教请教。
护士长姓施。我在中心医院神经内科几乎待了一年,跟护士长比较熟悉了,趁着她不是特别忙的时候,赶紧过来咨询。护士长听完之后,说道:“很明显啊,你晚上见到的那个老头子,他不是人!你说那玩意儿在你背后笑,看来你麻烦大了。一般来说宁可听鬼哭,不能听鬼笑。他问你家里有没有镜子,显然是怕你在镜子中发现了他。那个撑伞的姑娘,估计是她救了你。”
我焦急地问道:“那怎么办啊!”
护士长说:“你还是找下中医科的老约翰吧,他比较懂行。”
老约翰是医院返聘的教授,没有专家的架子,非常好的一个老头。我跑到中医病房和中医门诊都没看到他,看来他今天没有上班,只能明天找他了。
顾晓波的研究生还没有毕业,有时候住在学校,有时候住在赵四的地方。今天顾晓波出院,按道理来说赵四要把她接到他的住处去的晚上我不敢回家睡觉,本来打算到赵四住的地方挤一个晚上,看样子只能找别人了。
我打电话问饭团有没有地方住,饭团说有啊,快来快来,宿舍里的人都出去旅游去了,一个人孤独寂寞冷,需要有人陪伴。我第三次重复这几天的事情,饭团灵异小说看多了,煞有其事地说道:“老胡,你得去归元寺武当山找高僧真人帮忙啊!不然要厉鬼缠身啦!”
我低头沉吟:“可以考虑考虑!”
这一晚上睡得不好,可能是没有看到红纸伞的缘故。不过我又做了一晚上的梦,一直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最后我终于醒了,却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家里。
我吓了一跳,连忙打电话给饭团。
饭团说:“不知道啊,我六点多就去上班了,看你在睡觉,就没喊你。怎么啦!”
我摇了摇脑袋说道:“不知道怎么了,我回到自己家了。”
饭团夸张地说道:“你梦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