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里有什么?
糖葫芦,永记肉包子,桂堂春的桂花糕、枣泥糕、榛子糕,街边叫卖的橘子干,腰果,柿子饼。。都是吃的。
包袱在晏斯年身上。
晏斯年跟在绿衫姑娘身后,琉璃坠子在姑娘腰间晃晃荡荡。楚离边走边哼着歌,心情十分舒畅。
“糖葫芦。”她叫了一声,伸出手。
一串糖葫芦从身后扔来,空气中一串轻微的波动,就那么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楚离伸出的手上。扯掉面上覆盖的油纸,深深地咬了一口,咔地一声脆响,表面糖壳裂开,随着甜腻的糖味如口的,还有山楂酸酸的味道。挥了挥糖葫芦:“你吃么?”
后面没有声音。
似乎早知道是这样,楚离咧嘴笑笑,又咬了一口,把剩下半颗咬进嘴里。
“不是去临安?”晏斯年不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没记错,去临安走的不是这条道吧。
楚离含糊其辞,望着前方:“两条腿难走,前方有马棚,去弄两匹马。”
大漠里夕阳斜照,两条影子被拉得低长。
除了马蹄陷入黄沙的闷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两人不知行了多久,直到黄昏笼照,两匹马终于停在一间破旧的寺庙前。
“你要带我去哪?”
楚离拍了拍马头,自言自语地嘟囔:“早知道该弄骆驼的。”
棕毛马似乎听懂了楚离的话,扬起两只前蹄,高声地打了个响鼻,以示自己的不满。
这是一间废弃的寺庙,遍地灰尘。穿过院子,只有一间正殿,供着观世音菩萨,两旁泥塑的胁从童子张开笑脸,仿佛好客的主人。
她把地上丢弃的蒲团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在祭台旁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抬头,招呼:“诶,过来帮忙。”
晏斯年在一旁看着,哼了一声。
“不想要我摔了?”说着,晃了晃手上的琉璃坠子。
原本一脸傲气的少年顿时没了骨气,不情不愿地从角落里找了条经幡,抖抖灰尘,往楚离扫过的地方铺上去。
大漠里月色明亮,正殿的大门早已坍塌,正好漏进月光。楚离坐在门槛上,一手托腮,望着门外怔怔地发呆。晏斯年在躺地上辗转睡不着,总觉得有东西硌人,看了眼门口的姑娘,走过去。
“你带我去哪?”
“有用。”楚离随口答道。
“什么用。”
却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笑声。一个女子的笑声。这声音极为好听,却又极其邪媚,像一阵乐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来了。”楚离说。
随着楚离华音落下的是一抹红色的影子。
这抹影子落在大门口,背对着两人,笑声不减。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然而,晏斯年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杀意,只是,风更凉了。
今夜无风,月色清凉。
楚离不说话了,也不看红衣人,而是,侧身看了眼晏斯年。
她的眼神中,竟有几分期许,几分哀求。好像,她遇到麻烦了。晏斯年觉得,若楚离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么,他当义不容辞地保护她。但是,眼前这个姑娘,来历不明,甚至偷了他的琉璃坠子作为要挟,根本与柔弱不沾边。
红衣人向二人走来。月光照在她的红裙上,平添几分妖异之感。
“找到你了。”燕飞怜满面笑容,笑得妖异。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上,托着只精巧的檀木盒子。
楚离向后躲了一步,咧开嘴嘻嘻笑道:“你不是不找我了么?”
燕飞怜掩着嘴吃吃地笑:“你给我带路,我把盒子送给你。”
“我不敢带路。”晏斯年很惊讶,楚离居然带了哭腔。
晏斯年就站在旁边,白色衣服在月色中本来也显眼,所以燕飞怜理所当然地看到了他。目光从他脸上掠过的时候,微微停留了一瞬。突然笑了,这一次笑,同往常的皮笑肉不笑不同,有点异样的神采在眼睛里闪动。她看了眼楚离:“你喜欢他?”
什么?本来想办法推脱,却没想到燕飞怜这么一问。虽然晏斯年长得是好看吧,可她还不至于对人家一见钟情吧。楚离本来是不在意的,可这话进了晏斯年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意味了。
这姑娘喜欢自己?
晏斯年有点不敢相信。奈何他从族里来到长安之后,便一直在军中生活,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此刻听燕飞怜这么一说,那么这些日子以来楚离的行为便解释得通了,因为楚离对他一见钟情,为了留住他,便偷了他的东西,让他不得不跟她走.如果楚离知道晏斯年此时心头所想,怕是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晏斯年不禁看了眼楚离,这时他眼中的楚离不再是耍心机的小女子,而是一个羞怯的小姑娘。更何况这小姑娘现在正涨红了脸,张口辩解。
“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楚离红着脸问。为什么会红着脸,因为从小到大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调侃’她,这可是女儿家的事,不敢随意说的。
燕飞怜仿佛也对这件事有兴趣,不厌其烦地重复:“你喜欢这个男人?”确实带着调侃的语气,就像调戏自己妹子一样的,燕飞怜托着檀木盒子走近了些。
忽然,一把抓过楚离的手。楚离未曾料到,连躲闪都来不及,手被燕飞怜攥得死死的,仿佛被一只大钳子夹住,骨头因为挤压发出脆响。
就见燕飞怜变了脸色,凶狠狠地,身上的红衣仿佛蕴了怒气无风自起,在月色下泛着血红的颜色。嘴里一字字地吐出,咬牙切齿般:“不要相信男人。”
楚离被捏得生疼,哭丧着一张脸,不明白燕飞怜突然说这句话做什么,一头雾水。但是手腕疼得要命,只好讨饶:“是是是,你。放。放。快放开我。疼。”
费力地想把手抽开,无奈燕飞怜攥得太紧,哪怕是轻轻动一下手腕都像钻心般疼痛,楚离的脸痛苦得扭曲。一旁的晏斯年虽然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但现在楚离被红衣女子钳制住是很明了的,看在小姑娘喜欢自己的份上,更看在琉璃坠子的份上,晏斯年决定帮一帮忙。他做了一个非常直接的动作,拔出腰间的剑,直接横在燕飞怜的肩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更难得的是,燕飞怜对他的动作没有半分阻拦,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一般。
直到晏斯年的剑横在她肩上,没等晏斯年说出一句话,燕飞怜仿佛很配合般,不动声色地松了手,脸上瞬间扬起妖冶的笑意,同时也轻巧利落地避开了剑,身形向后闪退几步。
得到解脱的楚离马上用另一只手托住右手手腕,接着月色看清手腕上被捏得发红的地方,咬着唇角。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洒了点粉末在上面,轻轻揉匀。
楚离倒不信燕飞怜被吓到了,也不敢发怒,悄悄地退了几步,冲晏斯年笑笑:“多谢。”
晏斯年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
放药瓶的时候忽然觉得怀里有点硌人,摸出一看,竟是一只檀木盒子。
什么时候到她身上的?猛地抬头,燕飞怜冲着她笑。
“什么东西。”
“我送的东西。”仿佛怕楚离不知道似的,燕飞怜重复道。
楚离偷偷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当然知道是你送的,鬼又晓得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嘿嘿,嘿嘿,您还是拿回去吧,我真的不能带路。”
“你不打开看看?”她的声音好听,就像山间的魑魅,动听而妖异,正对自己的猎物循循善诱。
作为一只合格的猎物,楚离没禁得住诱惑。两根纤细的指节在盒身上轻轻敲扣,尔后拨开盒扣,“咔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