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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百年佛图

在学生时代,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能遇到几个死党,而想起我的死党,就不得不说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子。

赵胤九,小名九宝,人送外号“傻酒保”。酒保就是店小二,而傻就是傻。我和他从小学四年级相识,直到初中毕业后因为各自家庭搬迁的原因失去了联系,仔细算来也有五年多没见了。

赵胤九是个慢性子,说话轻声细语,做事仔仔细细,所以容易被欺负。正因为总是被同学使唤来使唤去,而且从不反抗,所以被取了个“傻酒保”的外号。

但自从我们认识以后,在我的悉心教导下他终于开窍——成为一名敢于对邪恶势力说不的坏孩子。我俩一起搞恶作剧,一起死不认账,算是出尽了风头,因此我们之间是十分默契的。这次在这里见到他,我不禁感慨万千。

“哦?你们两个还认识,也算是有缘分。你就是赵胤九吧,你叔叔马上就过来了,坐下等等吧。”方四行对于我俩认识还是有些惊讶的。

“原来您就是方四行老师啊!真不好意思,二叔说不能麻烦你,可是我觉得就凭他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赵胤九显然感到非常抱歉,内疚地说道。

“叫我先生好了,你也没有麻烦我,倒是我拿到你的照片后省去了不少麻烦。”方四行笑了笑,“你的担心是对的,这幅经卷不简单,而且事情有点棘手。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告诉我你对经卷所了解的一切。”

赵胤九点了点头,开始叙述他得到经卷的经过。

据家中的族谱记载,赵胤九家是北宋的皇室后裔。相传在金兵攻破东京之时,徽、钦二帝以及大部分皇室成员被俘虏或屠杀,剩余小部分随高宗南下避难建立南宋政权,但鲜为人知的是还有一支皇族成员,为了皇室的一则开国秘密而早早隐姓埋名,世代居住在东京汴梁。此后历经元明清以及民国时期都不曾离开此处,并且在战乱结束后恢复了原来的姓氏。

对于皇室后裔的身份,赵胤九向来没太大感觉,这种事情对新时代的年轻人来说并没什么的吸引力。他只是觉得一个家族拥有完整的家谱是件非常值得赞扬的,做人永远不能忘本。

本来,时间很平淡地过去,可是在今年年初,八十四岁的爷爷走完了他的人生旅途,含笑而去。爷爷一生信佛,常行善事,活了八十四岁无灾无病,安详西去,所以家人对他的离去并没有太大的遗憾,只是遵从家族的规矩将他的骨灰安放在东京相国寺内的佛堂**养。

按照中原丧葬的规矩,老人死后要由后人将他的屋子清扫干净,作为长房长孙的胤九自然就要担上这份责任。而就在他要清理爷爷屋子里那张生前最爱惜的孔子挂像时,发生了意外——赵胤九站在凳子上,刚刚移动一下挂像,就有一团东西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画像下方准备好洗抹布用的水盆里,接着就浮现出那幅精美的佛图。

最后,他还发现了一封隐藏在孔子挂像背后缝隙里的老式信封,他打开清末民初样式的信封,信中这样写道——

吾姓赵,名禅,字文川,乃北宋太祖皇帝之三十三世孙,吾之后人观此信者,需牢记本分,切莫忘先祖之伟业,当学有所成,忠于华夏。吾之后人读此信者,实乃有缘之人,吾自当告汝以实情。吾之一脉,自太祖登基以来便隐于市井之内,居于相国寺旁,盖因寺内有神物干系我赵氏兴旺,故千年以来不敢迁离汴京半步。

光绪二十六年秋,吾受官府所托前往西北征收战马,途至敦煌县,早闻莫高佛窟大名,吾一生信佛,自当前去参拜。吾欣然往之,见其真不愧为神秀之幽岩,灵奇之净域也。

西连九陇坂,东接三危峰,左右形胜,前后显敞,尽显其美。然其美中不足之处,实数千年风沙侵蚀,数窟佛龛早已模糊,心中悲之,不禁痛哭流涕。吾心正悲,却听身后佛号传来,回首望见一道人双手合十朝吾作揖,心中甚奇,疑而问之。知其乃修缮佛窟之高德法师,心中不禁大为赞佩,又尽诉心中悲处。

道士姓王,名为圆箓,敬玄奘高僧取经度世,乃得一向佛之心。吾与道长相谈甚欢,于道长所寻之藏经洞中秉烛夜谈互论佛法,虽相识不过数日却已为至交好友。奈何公务在身不得长时停留,便将全身盘缠赠与道长以修缮佛窟之用,道长见状取藏经洞内唐朝《金刚经》之珍本经卷相赠,吾辞不收,道长再三相赠,只得收下,如获至宝,郑重藏之。两相约好再见之日,吾便启程办公,不在话下。

吾于归途之中,取古卷以细观之,笔迹遒劲,颇具佛韵。未曾料方才万里之晴空突起阴霾,大雨倾盆淋湿古卷,吾心深为痛惜,急欲寻避雨之处烘干经卷。谁知,经卷湿透,竟现一佛图。释迦着龙袍,举玉樽,执金笔,实乃平生素未所见也。吾甚奇之,知其内定有玄机,便欲等相会之期一到再至敦煌,复问道长。

奈何正值山河飘摇之时,满清昏庸使得外夷入侵,想必定是国祚不久矣。吾欲在这乱世之中保全一家性命,故未如约再至敦煌,一过便是一十四载。民国三年,中原稍安,吾立即启程前往敦煌,至千佛之窟见一外夷之人竟满载古卷文物,与王道士相谈甚欢,不禁大为恼火。

呜呼!华夏之宝远渡西洋,王道士如此愚昧,实乃华夏千古之罪人也!吾甚怒,吾甚悲,无话可说,乃与此罪人恩断义绝,誓永不往来。

吾记此篇之时,已又过一十七年。十七年中,吾未曾再踏敦煌半步,王道士数次来信予吾,吾弃之不观。然今乃闻其已圆寂,心中突感悲凉,道长一生清贫,于危难之时护千佛圣地,有大功德也。虽卖古物于蛮夷之人,盖因其欲修葺佛窟而清廷庸官又愚昧腐朽。

王道长乃是有功有过,磨难一生,吾实不该如此对待道长。想来如今吾亦两鬓斑白,恐不久于人世,正好与道长作伴,于极乐世界秉烛夜谈。思至此处,深感慰藉,便取来十七年道长所寄信件一一细阅,谁料竟得知天大秘密,奈何吾已垂垂老矣,实乃造化弄人。。

原来王道士所说的天大秘密是关于佛教的至高无上的圣物——三世佛舍利。

相传,万古之前,众生蒙昧,暗无慈悲,世人痛苦。此时,于莲花之中生出三道金光,依次传教度化苍生。这便是佛教之中最尊贵的三世佛。分别为过去最古之佛——燃灯佛;现在主宰之佛——释迦牟尼佛;未来世界之佛——弥勒佛。

三世佛分掌过去,现在,未来,可于无尽世界,千世千劫中度化世人,脱离苦海,历来为世间众生所顶礼膜拜。话说,佛陀涅槃而去,皆留八万四千颗舍利子,建八万四千座舍利塔供养,而这三位佛陀在涅槃之时都留下了一颗远比八万四千舍利子更珍贵的真骨舍利传递后世。

据称,每颗真骨舍利都有莫大的神力,可护国安民乐,天下太平。而如果凑齐了三世佛的真骨舍利,就能转动往生神轮,开启通往佛国的大门。神圣佛国之中琉璃宝藏数之不尽,甚至拥有使人超脱生死轮回界限的力量,往生极乐净土,穿梭无尽时空,拥有莫大的威能。

本来这只不过是佛教神话中的传说罢了,但要说它会在现实中真的出现就太让人震惊了。原本佛教长久昌盛是因为它宣扬善待众生,行善积德,是一门教人向善的宗教,这才是它最大的宝贵之处,而谁又想过那传说中的种种竟能成真。

什么富可敌国的宝藏,什么超脱轮回的束缚,什么逆转时空的能力,这种东西对贪婪的世人来说有着莫大吸引,像那美丽而危险的罂粟,足以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过,这些天方夜谭的说法终究让人难以相信。

信纸的末端,是前人留下最后的话——

吾所言,读之想来或不甚信,然天地之事各有其命,冥冥注定,岁月不停,若未曾亲眼所见又岂知其为无稽之谈?望后人宁信其有,莫信其无。若使神物落于凶邪之人手中,届时苍生必有大祸矣。

吾动笔写书之前曾往相国寺中寻好友明智方丈,愿以我一生福报求得一眼因果,唯“慈悲”二字。得观此信之人,如有难处可往相国寺内寻明智禅师之传人,解汝之困惑,以化汝之劫难。

吾命将终,一生未曾行恶事半件,终得一心清明,一生无病无难,无憾终生;吾言将尽,以一世磨砺告我子孙——行正道,做善事,赵氏子孙无愧于先祖圣名,先祖之灵必佑我宗族代代昌隆。

天涯明月照四方,行善无悔向佛堂,奈何半生西北望,回首一望见佛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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