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防备的我们从棺材底部打开的暗门掉了下来,突然的失重状态最容易让人惊慌失措,明明只有短短几秒却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一样。“噗——”自由落体运动结束,我知道自己直接砸在了地上却没有撞击的疼痛感,反倒是身下传来软软的触觉,感觉像是一张厚实的毛毯接住了我。
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以为是毛毯的东西却是一片极其茂盛,极其柔嫩的草,所有的嫩草长得都很高却把腰弯得低低的,一层叠着一层形成了一张非常柔韧舒服的毯子,大大减弱了落下时造成的冲击,这才没让我受伤。
“哎呦,好缺德的机关,怎么也不说修个暗道啊!四哥你快把这外国佬搬下来,压死老子了!”
我抬头看去,龙叔整个人呈大字形趴在地上,昏迷的约瑟夫正趴在他的身上,除此之外四叔、小九和李元眉都在不远处。等到龙叔爬起身来不情愿地背着约瑟夫后,大家一起站在草地上观察周围的环境。之前的混乱导致我们丢失了许多照明工具,只剩下约瑟夫挂在腰间的一根军用手电。
我拿着手电向旁边打光,发现这片草坪向四面铺展了很远,而手电的光亮只能看到不大的部分。其中我们发现这片草地竟然不是绿油油的反倒是一片灰白,除了草地外还有一些分散生长的树木,树干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已经是很深的地下了吧,怎么还会有草木生长呢?”小九踩在草地上不解地问。
“地下暗河能提供充足的水源,而这里的温度又不算太低,这种草逐渐发生了变异,丧失了绿色换来了生存。此外,更重要的则是这些花。”四叔用手拨开密密的白毛草,在白毛草的包围里竟然夹杂着一朵小白花。那朵小白花有四片花瓣,并没有完全绽放只是稍微裂开了一个小口,冒出几根细小花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在白色草场中压根找不到这花。
四叔从小九手里拿走冲锋枪,退下弹匣取出其中的子弹,之后从衣服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把弹壳撬开倒出其中的火药让火药落在白花的花瓣上。紧接着四叔拿着匕首和弹壳一摩擦,溅出的火星一下子燃起了火药,火焰腾起,那朵小白花燃烧了起来。
“四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道。
他直起身来,挡住了燃烧的白花,面朝我们露出神秘的微笑。
“欢迎来到蓝毗尼园。”
说完后移开身子,那朵被烧成灰烬的白花在死亡的前一刻仿佛吸收了火焰的颜色,不再是白色而是展现出金红相交融所形成的绚烂颜色。最震撼的是并非只有这一朵花如此,而是以那朵花为中心,金红之色朝四方圆形散开,第一朵花化为灰烬,其余的花尽皆绽放,形成了一片燃烧的草原。
在那虚幻的冲天火光照耀下,整个空间里的景物被我们看的一清二楚。原本暗处的树木树干耸直,冠大荫浓,繁花满树,硕大的淡黄色花序立于叶簇中,似一盏盏华丽的烛台,蔚为壮观。高大的树木整齐地排成两列,空出中间的一条通道,道路的尽头则是一面古老的石壁。
“蓝毗尼园?那不是传说中释迦牟尼诞生的地方么?”
面对我的提问,四叔点了点头说:“释迦牟尼之母是摩耶夫人,她和净饭王结婚后20年没有生育。然后有一天,摩诃夫人梦见一头白象进入她的左肋,从而怀孕。她在怀胎十月后,按照当时的习俗回娘家待产,在四月的第八天于蓝毗尼园停留。在园中她举手攀一根树枝休息的时候,释迦牟尼即从她的右肋而出。”
“因为释迦牟尼是乘白象投胎,所以在金棺之中白象浮雕才是正确的开关。幸好小九你没按下去,要不然我们就交代在棺材里了。”我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山海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去按开关了?明明是方先生按下了正确的白象浮雕啊。”小九一脸的费解回答道。
“果然,胤九也没能幸免啊……我只想到了‘人道’不会遭受怪物异兽的攻击,却没想到人的恶念才是最致命的武器。看来那红颜白骨的九相图直指人内心的欲望,危害如此之大。”
四叔所说的九相图是佛教的经典图像。所谓九相是佛家用语,与“九想”相同。所谓九想,乃是观想人的肉体从死亡一直演变到骨骸化灰的九个阶段,与白骨观同样为释门修禅时为了远离美色、自我克制而通过观想以图悟真的修行法,统称为“不净观”。由于注重尸体蜕变的实相,所以习惯上称为“九相”。
新死相、肪胀相、血涂相、肪乱相、噉食相、青瘀相、骨连相、骨散相、古坟相。死后的九个阶段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充分印证了“红粉骷髅臭皮囊”的说法。相传修行不够的人轻易观看九相图,会因为苦难死亡的潜在恐惧而产生暴躁心理和冲动行为。
小九听完解释后面色难看,恐怕是脑海里又浮现出九相图的画面了。唉,“九孔常流不洁物”的观念想来要刻在他脑子里一段时间了。
“那这花和树又是什么奇特的东西?”李元眉问道。
“这花叫摩耶花,是为了纪念摩耶夫人而命名的。摩耶在梵语里是幻化的意思,这花也具有相同的特征,在遇到高温高热后能够吸收能量产生虚幻的影像并且传播速度飞快,所以才有了这片‘火海’。而这树是婆罗树,此树形体优美,冠如华盖,摩耶夫人就是在婆罗树下生出释迦摩尼的。”
听四叔的话像是对这敦煌密窟十分了解,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多的?连约瑟夫和凯文他们都不知道从金棺里进入这蓝毗尼园的方法,四叔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四哥,我们的快点走,就那么点火药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光亮。”在一旁照看约瑟夫的龙叔突然喊道,我一看周围的摩耶花绽放的火光的确弱了很多。
“好,事不宜迟,我们顺着通道走。”
穿过两排婆罗树中间的通道,我们来到了刚才远眺时看到的石壁前,这面石壁上带着沧桑的刻痕,原本篆刻的字迹被刻意涂抹掉,留下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光滑平面。这面石壁上并没有开凿出石门之类的入口,只有一个近似常人腰宽的狭小石洞。洞口扁圆狭窄,呈弯曲管状,斜向上延伸一米左右,之后有一个葫芦形状的洞腔。这个扁圆石孔刚好能容一人爬钻而入。
“怎么没路了?难不成要从这个洞里钻出去?”小九难以置信地惊叹道。
“大龙,你还记得五台山上的佛母洞么?”四叔转身询问背着约瑟夫的龙叔。
“当然记得,那次真是痛得刻骨铭心,没想到这回还要体验一把。”像是回忆起当初的痛楚,龙树呲牙咧嘴地说,“这个洞和五台山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洞腔显示为人体母腹,右侧乳白色脊椎骨、肋骨形样石色,说明洞口恰好处于右肋部位。这与佛教故事中的菩萨乘白象从右肋下入胎,太子从右肋下诞生完全巧合。
“真是大费周章,近乎完美。释迦降生,我倒要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你们不用担心,这蓝毗尼园和佛母洞是不会有危险的,否则岂不是与那位大人物的信仰相矛盾了。”
毫不迟疑,四叔先将双手合拢伸进洞中,接着侧身而入,身体向前一滑就进入了石壁的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