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了雾，清冷的夜便添了些朦胧的意味。天空已是浓郁的墨蓝了，一轮黄铜色的月亮圆圆的嵌在上面。
秦湘怡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干瘦老头儿。
其实她便是不指，韩昭也猜的出来。
老爷子穿着一身全黑的唐装，脑袋上顶着个不伦不类的小圆帽。一副圆框墨镜夹在鼻梁上，黑色的胡子细细的垂到脖子下一点。怎么看，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
此时，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
“爷爷。”出声的是韩昭。
“哼？”老爷子回过头，从墨镜后看了一眼，又很快偏过脸，“我可当不起这声。”
“爷爷，你看出来了。”湘怡从韩昭身后走出来，垂首低声说。
老爷子守护家族一辈子，实力深不可测。秦湘怡并不想在老爷子面前隐瞒，如果他能有办法将他们换回来当然更好。
“这是怎么回事？”老爷子果然一眼就看出来了，皱起眉，精明的眼睛里有一丝不快。
“不知道，”秦湘怡微微弯着腰，“一觉起来就是这样了。”
“什么时候的事？”老爷子伸手捻动胡须。
“大约半个月前。”
“那，你还能看见吗？”老爷子不耐烦的。
秦湘怡摇摇头，看了一眼韩昭，眸子微动。
“那他呢，他能看见？”
韩昭会意，却还是点了头。他想替她将解决这件事，“我可以看见鬼。”
湘怡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我可以帮你。”
“真的？”老爷子一把抓住韩昭的肩膀，鹰爪般的手指几乎扎进他的肉里，声音隐约颤抖，“为什么？你要替她？”
“你能把我们换回来？”
“在这里还不行，”老爷子收回手，目光灼灼的端详着他，“你们什么关系。”
“贵府刚出生的小公子是阴阳眼。”韩昭并不直接回答他，“所以，她不用继承你们的事业，我会和她结婚。”
湘怡在听到结婚两字时，猛地抬头，他们还没讨论过结婚，他竟然主动在爷爷面前提，眼眶不知怎的就湿了。这个家伙。
“咳，臭，臭小子，想得倒美，”老爷子轻叱一声，眼睛却在不停的转着，“你想拿她当筹码？”
“不，这是她替你们做的最后一件危险的事，我替她完成。”韩昭双眼一眨不眨的直视对方，“事成之后，将我们换回来，她不再为你们卖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
“当真？”老爷子看都没看湘怡，布满褶皱的面皮轻微抖了一下，“如果我拒绝呢。”
“那便算了，虽然您年纪大了，一个人对付也没问题。”
“回来，我答应你，你们都去，我可没功夫从头教你。”
“好。”
“丫头，去柳树湾等着，我和，他有话说。”
湘怡不明所以的转头往柳树湾走去，耳朵，脸颊皆是滚热的，她能听见心脏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于是步子也越来越快。
可是在她身后，局面已经完全逆转了，只要她回头看一眼，便会大吃一惊。可惜，她没有。
“昭华上仙，”放在冰冷狡猾的老头已经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一手摘下帽子举在胸前。
“这里来往的人甚多，不必在意虚礼。”
“上仙放心，小老儿已经使了障眼法。”老爷子腰几乎弯成九十度。
“那便好，在那丫头面前，你说话当心点，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韩昭的声音沉稳，自带上位者的气势。
“恭喜上仙，完成此劫后便可重回仙界。”老爷子抬头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镶金带银的黄牙。
“嗯，助我完成此劫，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韩昭淡然一笑，显然看不上老头子的讨好嘴脸。
“不愧是昭华上仙，刚才的话小老儿听得情真意切。那傻丫头只怕为您卖命都是甘愿的。”
“不，有一句是真的，”韩昭无意识的揉搓左手无名指的指节，发现自己的动作后，很快的松开，“以后，她不用再做这些，就当个普通人。”
“这。”
“继承人我已经帮你找到，你想反悔？”
“不不不，遵命。”
韩昭不再理会老爷子，眼神晦暗的望向柳树湾的方向，喃喃自语，傻丫头，还一直以为自己在拖累我，其实利用你的人是我啊。
在地府帮助吴投历劫的时候，韩昭回忆起的不仅仅是前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