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云阳城内,水汽围成一团,雾气环绕。青石板上,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砸在路上,激起一个个雨花,街角有一朵白兰静静开放,遇见这雨,摇摇欲落,不堪重击,似是有凋落之意。
远处一辆马车从深巷中而来。只看见一男仆在车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马车上隐约有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慢慢的驶离而去。
马车起起伏伏,车中并没有摆设什么东西,只有简简单单一个长踏,长踏上有一位老嬷嬷,年龄似乎在五十左右,脸上挂着泪痕,目光呆滞。怀中有一婴儿,此时已经睡去,嘴里还吐了一个小泡泡,像做了什么好梦,还可爱的皱皱小鼻子,只是全身通红并且皱巴巴的,似是出生不久,眼角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十分引人注目。
车夫冒着雨,出了城,将车驶进茂密的林中,树枝伴着风轻轻摇曳,传出沙沙的声音,越走跃身,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看不见前边的路,车子才停了下来。
车夫跳下马车,压了压斗笠的边沿,起身拉开马车的帘子,对老嬷嬷说:“就这里吧。”老嬷嬷紧了紧怀中孩子的包裹,不舍得的看了看孩子,然后慢慢的挪下了车,望了望周围,漫天的寒意一阵一阵的侵染着身体,还并不是很亮的林中深处,漆黑黑的,好像张着大嘴,要把人吞了。
老嬷嬷转头看向车夫说:“只好听天由命了.”两人在周围找到一个由三块大石堆叠起来,形成的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没有被雨淋湿的地方。
他们轻轻将孩子放在此处,此时婴儿已被惊醒,仿佛明白自己将要被抛弃,啼哭不止,可是这并没有引起老嬷嬷和车夫的恻隐之心,他们决绝调转车头,逐渐远去。
雨已停,太阳升起,林中斑驳的疏影落在大石上,照在包裹孩子的布帛之上,远处一布衣女子缓缓走来。而云阳城内,辰时已过,阳光的炙热早就将昨晚的雨水蒸发干净,一片清新,码头边,酒馆里,却欢声鼎沸。
马家的小儿马文最是顽劣,偷鸡摸狗,无所不作,但马家又最是疼爱这个小儿,所以养成了马文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乃是城西一带的小霸王。
此时他在酒馆中与他异性兄长李义谈论这云阳城中发生的一件大事。马文喝了一杯酒,眯着眼,贼兮兮看向李义说道:“昨晚,江家发生大事,兄长有没有听闻。”李义随口说道:“什么大事,倒不曾知道。”
“昨晚江家二少爷江衍正妻童氏产下一女。”马文说。李义抿了抿酒,不在乎的说:“这算什么大事,也值得大惊小怪。”马文用手招了招李义,示意他上前来,附于李义耳边。
慢吞吞的说:“可是这女婴刚出生却被断定为三姑六婆之人,江家二少爷大怒,将其丢至荒郊野岭,让这个婴儿自生自灭。”李义大惊道:“真有此事。”
马文点点头,李义无奈的说:“这女婴真是可怜,不知那女婴将来会如何。”马文无所谓的说:“,哪有什么将来,我估计是活不成了,一婴儿,荒郊野岭,如何能活。
只不过昨晚这童氏也因难产一命呜呼。是反倒江家二少爷平妻吴氏听说不久之后就要被扶正了。”“这么快,正妻刚刚逝去,就急着扶正平妻。
哎!人心不古呀。这江衍半点不顾往日与童氏的情谊,这么快扶正吴氏。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听听便罢了吧。”说完两人就对饮起来,不再说起此话。
这江衍是原来江家二少爷说起,这江家也是一个奇迹。这江衍的祖父之前不过是一个走街串户的货郎,只是长得相貌不凡,性格却是忠厚老实,被城中许屠户看中,认为是佳婿。
于是将最小的闺女嫁与他,这屠户家的小女儿许氏,为人最是精明能干,又皆持家有道,两人合力将家产一步步壮大。不过现在江家祖父母皆已过世,只留有一子,单名一个炔,经商之能更是不得了,酒馆饭店,胭脂水粉,古玩器件一一都有所涉猎。
慢慢成了云阳城首富。这江炔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县令长女刘氏,生下两子,长子江衡,性格肖似祖父,正直敦厚,娶妻为其母侄女,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现有一子一女,另有一个赵姨娘,生有一女。
江衡现掌管家中所有家产。这江衍是刘母的次子,此人自小就表现的聪慧非常,读书识字,过目不忘,其父母十分高兴,报以非常大的期望。
江衍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愿望,十年苦读,一朝殿试,高中探花。高中之后,户部尚书吴琅吴大人见江衍一表人才,器宇轩昂,起了爱才之心,欲将家中爱女吴氏许配与他。
可谁知江衍早已娶亲在家。原来这江衍早年,因其祖母伤病在身,恐不能看到他结婚生子,心中遗憾,于是便选中一富户之女童氏作为孙媳,早早娶了进来,了了一桩心愿。
吴琅吴大人知道详情,实在不舍,便做主将吴氏给江衍为平妻。三年过去,童氏怀胎十月,分娩在即。
全家人都在门外,焦急的等待中。,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童氏千辛万苦生下女婴,府外却传来道士的声音:“生为不详,不可留之。”江衍叫管家叫道士进来详说。
只见这道士衣衫褴褛,赤脚行走,蓬头垢面。道士看向丫鬟手中的婴儿说道:“已犯天罡,阴人媒氏,柱有卯辰二字,定是三姑六婆之人,且为不祥。”
江衍听完道士的话,非常恼怒,决定将这个孩子丢弃,不让她祸害家中人,童氏知道后,本就生产后身体虚弱,竟然一时没挺过去,一命呜呼。
江衍知道后,认为是这个孩子带来的不祥之气,克死自己生母,竟一刻也不愿让这个孩子多呆一会,命令人早早丢了出去,越远越好。
第二日府中便挂起白布,对外称童氏难产而死。不日平妻吴氏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