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莫名其妙的响起来阵阵音乐声,洛飞条件反射似的惊醒过来,一翻身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冲冯速喊:“冯速,你不是说不在宿舍里唱歌了吗,才七点钟,你又要鬼嚎了?”“谁在鬼嚎了?现在是谁在鬼嚎?不就是设了一个闹铃吗?”冯速大声反驳着,掏出手机狠狠摁灭了铃声。
我和徐麟被他们吵了醒来,看到冯速时,不禁嘴巴都张成了“O”型,仿佛被塞进一只隐形的鸡蛋。洛飞似乎清醒了些,他擦擦眼睛,不敢相信的问:“冯速,你今天怎么回事?”冯速的手机是从来不设闹钟的,他平时雷打不动的要睡到上课前十分钟,还要我们临走时生拉硬拽的才会起床,今天还刚七点整,他却已穿得整整齐齐的站在我们面前。
“什么怎么回事?”冯速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包好垃圾袋,提在手里,走向门口。垃圾袋鼓鼓的,差点没给挤破。可见昨晚上我再次睡去之后,他还揉了不少纸团扔在里面。
“等等。”洛飞喊了一句,迅速钻出了被窝,一溜烟跑到门边。冯速已将门打开了小半,见他朝自己跑了过来,急忙将袋子伸到门外,左手用力的扳住门,脑袋差点被门夹了。洛飞没去理会他的动作,一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冯速一摆头躲了过去,大声说:“干嘛呢?”“你发烧了吗,这么不对劲儿?”洛飞说着,跑回自己的被窝里。冯速瞪着眼,说一句:“你才发烧了,有病!”走了出去,将门轻轻虚掩着。
“他还说我有病。徐麟,楚毅,你们看他奇怪不?”洛飞哈哈大笑着问。徐麟身子动了一动,换一个更舒服的睡姿,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懒虫,今天不但破天荒的第一个早起,还主动去倒垃圾,这可是大闺女上轿头一遭,我们要是不觉得奇怪,那才真叫奇怪了。“你们说,他是不是又想着什么法子整咱们了?”洛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裹着棉被的身子侧过来,看着我说。“我估计他昨晚一晚上都没睡。”我说。刚才我还看到了冯速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可是奇怪的是,他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脸色居然并不显得憔悴。
洛飞却不相信了:“没那么夸张吧,他可是和咱们一起玩通宵的。”徐麟也被我的话吓到了,翻了个身,说:“是啊,两个晚上不睡觉,他这个瞌睡虫能受得了?”
“反正我觉得自从前天遇到王婧之后,他就不正常。”洛飞说:“你们想,除了小说杂志,他可是从来不看书的,昨天他居然看起课本来。今天不但早早的起来了,还主动参加劳动。你们以前见过这样的冯速吗?”我们还真是没见过,都一起笑了起来。“而且他昨天在课堂上,居然比咱们晚睡早起。”徐麟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接着说了起来:“我被楚毅叫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居然早就醒了。”“那个不算什么,或许是楚毅先叫醒的他。”洛飞说。
“我没有叫他。昨天上课的时候,他压根就没睡觉,连盹都没打过一下。”我摇了摇头,说。
“我的天!”洛飞轻轻呻吟了一声,说:“这家伙莫非是受刺激了吧?”“那你得小心些,前天那样打击人家。”徐麟说。洛飞用脚隔着被子踢了一下床尾的铁架,算是踢了徐麟一脚,说:“你也没少说话损他。”想了一阵,又说:“反正我感觉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咱们还是小心些好。”我和徐麟都点了点头。
我们四个人感情虽然好,可是平时在一起时,绝少有过风平浪静的时候。说话冷嘲热讽挤兑挖苦算是家常便饭,恶作剧可没少弄,不是冯速趁洛飞睡着的时候在他耳边大喊一声,就是徐麟在我上洗手间的时候反锁了门;又或者我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洛飞会亲热的跟徐麟勾肩搭背,却将一张画了乌龟或是写着王八的纸条贴在他背后,然后拉着他往人多的地方跑;而我会经常在自习的时候,看洛飞和徐麟交头接耳聊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说一声老师来了,又说一声老师来了,再说一声老师来了,等的就是他们不再相信狼来了,而老师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更有甚者,洛飞有次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条蛇蜕的皮,放在冯速的茶杯里,还假惺惺帮他倒了杯水,冯速满怀感激的喝了下去,然后将早餐中饭全都吐了出来,之后杯弓蛇影的度过了一个月之久。冯速也在度过阴影期之后的某一天找着了机会,趁洛飞打篮球玩得兴致勃勃汗如雨下的时候,递上一瓶可乐。洛飞是爱喝可乐的,一仰头咕咚咕咚的连喝三口,可乐瓶里装的是冯速灌进去的茶油……于是洛飞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吃饭的时候只要看到菜里有肉或者汤里飘着油花,就会连连干呕,转身就走。当然,在这段时间里,为了增加他对油的防御能力,我和徐麟每天早上都会友好的问他是吃肉包呢,还是油条……
我也整过徐麟,方式要文雅一些。有次我见徐麟和林默闹得不太愉快,就模仿了徐麟的字和语气,写了一封分手信给林默,林默本就是那种有心事难开口的女生,于是之后的几天里,徐麟总被爽约,打电话过去,迎接他的也是短暂沉默之后莫名其妙的哭泣声。当然他也没放过我,他在我睡着的时候,用圆珠笔在我脸上画了各种动物,特别突出的描绘了动物们的臀部——对,就是用圆珠笔画的。我这辈子也忘不了老师和同学们哄堂大笑的那个早上,那天的日期我记得清清楚楚。之后我飞奔回宿舍,用香皂加肥皂加洗衣粉,花了一间课的时间才洗得梦过了无痕——其实事后还是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总是突然惊醒,瞪着眼睛看漆黑的夜里是否有一只圆珠笔伸过来。
这件事当然也要怪洛飞和冯速——他们一直装着若无其事,还合谋起来用各种理由拖住时间,直到最后几分钟我们四个才一路狂奔着跑进教室——要不然在路上我就能从别人的眼光里发觉了蹊跷。不过也算是塞翁失马,从那之后,我养成了一个好习惯——早上洗脸一定要照镜子。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孽。冯速这一次太反常了,所以他必定又在想着什么法子对付——当然也可以说是报复我们对他在王婧这件事情上普遍的不看好和不遗余力的打击。
我们正在商量着冯速可能使出的手段和应对的方法,门被推开了,冯速提着一大包早餐进来,放在桌上,说:“起来吃早餐了。”我们三个对视一眼,一齐摇起头来。冯速从当中提出一个小袋子,在我面前晃了晃,笑嘻嘻的说:“楚毅,我请你吃葱油饼。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哦。”
我看着他满是诚意的笑容,和仿佛带着讨好的殷切目光,不由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