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秋。G市某街头。伴晚。
人们各自奔忙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突然串出来两个瘦弱的身影,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朝着前面繁华的街道狂奔而去,前面的那个约莫有十一二岁,怀里似乎揣着什么。身后那个看面相也差不多大年纪。此时二人身后紧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明显是在追着两人,手里拽着砖块一样的东西。口里还不断叫骂着,“两个小杂种,居然敢到老子店里来偷东西。看老子不替你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你们。”
眼看前面两人即将冲进人流,那中年人显得有些着急了,脚下刚一发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嘴里任没有停止叫骂,一边稳稳身形,一边朝着前方大喊:“抓小偷啊,抓住前面那两个小偷。”
原本喧闹的街头,被那中年男人一嗓子吼破开来。人们大都纷纷止住了脚步,朝着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也有人侧开了身子让过了两个少年。正当二人心里惊喜的时候,跑在后面的那个少年只觉得背后一紧,整个人仿佛瞬间被吸起来一般,紧接着重重甩在了路旁。一时间四周人群里无不发出惊呼。继而朝着那少年围拢了过来。
那少年摔在地上,显得有些痛苦的轻哼着。前面那个少年也听到了身后的异样,回过头来,看到摔在地上的同伴,掉转头跑了回来。而此时那中年男子也追了上来,冲着地上的那少年腰间就是一脚,“两个小兔崽子,我看你们跑。继续起来跑啊。”
中年男子身旁,一路人撸着手腕,无比自豪的冲身旁围观的人道:“开玩笑,想当初,我也是学校的短跑冠军。这两小毛贼,分分钟拿下。”这人正是方才将那矮一头的少年撂倒的人。
中年男子像那人道了一声谢,转身冲人群大声嚷道,“这两个小王八蛋来我店里转悠了半天,我早就注意他俩了,趁着我不注意想偷了东西就跑,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让这两个小东西得手了。”说着,又狠狠的朝着地上的少年踹了一脚。少年一声哀号后不断痛哭求饶着。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也热闹了起来,纷纷指责两个少年的不是。
先前跑远了的那个少年此时也来到了人群中,见那中年男子还要再踢打同伴,顺势跪倒了地上,将怀里揣着的一包东西递到了中年男子身前,哽咽着:“叔叔,求您别打了,东西还你还不行吗?您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中年男子一把夺过少年手里的东西,顺势一脚将眼前的少年也踹倒在地。当众清点起手中的失物。人们顺着中年男子手里看去,只见是一些零食小吃之类的,顿时也失去了兴致,继而继续将目光锁定在了两个少年身上。
收拾起丢失的东西,中年男子依然不依不饶的喝骂着二人,旁边有人不忍,出言劝说了两句,惹得中年男子更加激动,咆哮道:“我做的也是小本生意,什么算了?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偷东西?再说了,这么小就学会抢,长大了那还了得,不是直接去抢银行去了吗?”
“叔叔,求您放了我们吧。我们真的是第一次,也知道错了,求求您放了我们吧。”
伴随着中年男子的呵斥,少年的求饶,一辆警车缓缓开了过来。下来两个警察经过简单的询问后,将三人带上了警车。
围观的人好像也渐渐失去了兴致,留下几句对少年的指责和对中年男子的安慰后便慢慢散了开去。
“说说吧,叫什么名字,住哪,为什么偷东西?”
警察局里,一个面色和善的老警察一脸严肃的盯着眼前耷拉着脑袋的半大孩子,说话却显得格外的温和。
“我叫张力,他叫小尾巴。我俩从小就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孤儿院倒闭了,我们就一起出来流浪了。警察叔叔,我们真的是第一次偷东西,我们再也不敢了,请你们别抓我们。”说着,大点的那个叫张力的孩子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小一点的那个叫小尾巴的那个仿佛也是被吓坏了,只是流着泪跟着不住的点头。
那警察是所里的老所长,从警几十年,见的也多。自然知道俩个小子说的不是假话。然而看着眼前两个小孩流落街头即将靠偷到度日,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经过查询比对后,终于确定两个小子所言非虚。转身出了门。
“哥,你说我们会不会坐牢啊?”名叫小尾巴的少年朦胧着双眼,抬头悄声问身边的张力。张力也是一知半解,只是不停地流着泪,轻轻摇了摇头。两人随即又沉默了下来,一同期待的望着大门方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能看见未来.
半晌。大门再次被打开,方才那警察再次跨入了房门,冲着二人挥了挥手,“饿了吧?走,跟我去吃饭。”说着,便带着两人走出了警察局。
此时,外面天早已黑了下来。然而毕竟是城市里,四周依然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两人愣头愣脑的跟在那警察身后,一脸的疑惑。小尾巴率先忍不住怯怯的问道:“警察叔叔,我们不用坐牢了吗?”那警察闻言大笑一声,轻轻抚摸了一下二人的头。也不言语。两人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饭馆坐了下来,点好几道小菜。那小尾巴倒是毫不客气,端起碗就扒拉了起来。张力却是迟迟不肯动筷,疑惑的望着同样吃的正香的邓警官(方才从警局出来,已经从别的警察的招呼声中知晓了)。
邓国雄抬头看了看张力,依旧自古吃着饭菜,随口问道:“怎么?还没饿吗?不是饿坏了才选择去拿别人东西的吗?”说着,只听见张力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几声咕噜声,不觉一阵好笑,摇了摇头,继续大吃起来。张力见状,再也不做他疑,端起碗狂吃起来.
是夜,邓国雄家。
客房里。张力看着身边睡得正香的小尾巴,久久不能入睡。就在这时,隔壁房,邓国雄与妻子杨丽华的谈话声却渐渐大了起来。张力小心翼翼的起身来到门前,侧耳俯身倾听着。他知道,邓国雄两人说的事,一定与他们有关。
果然,杨丽华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知道我不能生育,但是这能怨我吗?还不是因为你!再说了,我们不是有小美了吗?再来两个孩子我们怎么负担的起?你不知道现在生活压力有多大,负担有多重,就凭你那点工资,能养活这么大一家人已经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是不忍心看着两个孩子流落街头嘛。再说了,你不是也喜欢小孩吗?”
“我是喜欢小孩,而且我确实也愿意再收养一个,但是,突然多出来两个,我们家确实负担不起啊老邓。再说了,你把他们送到福利院不是更好吗?或者先送一个过去,今后等家里好点了,再接回来?”
“说什么胡话?”邓国雄的声音此时明显有些愠怒,“我邓国雄把他们送福利院,别人会怎么说我?再说了,看这两个小子,你把他们分开,他们愿意吗?”
“那怎么办?要么送一个走,要么两个都送走,你自己看着办。”杨丽华略带怒意的声音之后,隔壁渐渐平静了下来。
“有什么明天再说,说实话..”
张力此时心里却无法平静。悄悄回到床上,陷入了无比争扎的沉思中。他知道刚刚隔壁两人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他更清楚福利院里面的生活是怎样。能有机会跟着邓国雄夫妇自然是千载难逢的。然而,再回福利院却是张力心里万万不愿意的。只是,这一个机会?想着,张力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尾巴,轻轻拽着项间的石坠,思绪飘了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