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坐落在南方潮热气息的高中里,一共三十多个班,高三一共七个班,全年级将近四百人,两个曾经各自塞着耳机上学放学,独自在角落里面跟着强烈的节拍摇摆着头颅的人,开始了他们共同的狂欢。
那段时光在殷亦可的记忆里面是明快的吉他弦音,无论是狂烈的、平静的,还是偶尔苦闷的片段,都已跳跃出黑白的色彩,染上长安那一片明亮的光。他们的CD被彼此借来还去,摇滚杂志被翻来翻去。偶尔一起去市中心那几家大的音像店淘盘,两个人凑一份钱买超贵的正版CD。
但也仅此而已。谁也没有要牵谁的手。
到了五月,殷亦可允许她更多的时间被学习占去。她只在早晨起床和晚上睡前打开音响,让自己沉浸在轰鸣的音墙中保持沉静的心,除此以外的其他时间,她开始更加认真地对待一个高三学生必须要面对的任务。
而长安面对的是过去整整三年时间自己欠下的学习债,越想有所突破,越感到无从下手。他开始更加歇斯底里地用练习吉他来替代自己心中的恐慌。这段时间,他的吉他演奏技术突飞猛进。
五月初的假期,殷亦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即使不在学习,也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出去玩。
长安打电话给殷亦可,“你在干什么?晚饭以后有空吗?”
“没在做什么。但是没空。”殷亦可慵懒地赖在地毯靠墙的靠垫上,回答的时候没怎么走心。
“要不我请你吃晚饭吧。”长安已经在家被看着做了一整天作业。好想出去透口气。
事实上,这才不是全部的理由。五月份开始,海边的大排档开始有更多新鲜的鱼和海鲜烧烤档了。趁着暖暖的海风,一边吃烧烤,一边喝椰子,一边看看夕阳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落到海里去……长安不止一次遐想,能和殷亦可在一起这样子待一段时间,该有多好。
“不吃。也不喜欢外面的晚饭。”
“你都不知道我要请你吃什么,你怎么知道不喜欢。”长安觉得完全没有机会。
“你想干嘛?约会吗?”殷亦可这一句,连根拔起一颗长安心中的幼苗。
“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长安几乎没有别的答案可以选择。
“那干嘛要晚上出去。我没空。我要学习。”殷亦可偶尔用这种假正经的方式自我揶揄,想想自己心里早已长成一个盖世愤青,却依然用自己曾经的“好学生”加“乖孩子”形象蒙骗社会,不由觉得很有趣。
“那好吧。”长安是在无话可说,“那明天你学习完了,没事可以来我家,我最近练好一首吉他,弹给你听。”
“哦,我看情况吧。”
挂了电话。长安有种吃灰的感觉。殷亦可幸灾乐祸,放上一张TheWhiteStripes,感觉好极了。
长安的家离还海边真的不远。他的爸爸在当地做生意多年,有了些盈余以后,在海边的住宅区里面买了一套顶层复式的房子。一家三口加上住家的阿姨,五个卧室空着三间当客房,长安非要把自己的窝安在阁楼上。一个几平米的小地方,被低低的房顶压着,一大面墙几乎被窗户占去了。因为长安喜欢望着窗外的大海,所以拒绝爸妈帮他安窗帘。住了一年以后,看大海的瘾过够了,这扇窗户让长安的阁楼变成全家除了他没人愿意上去的地方。阁楼里在盛夏的正午温度高达三十五度以上,空调都吹不凉。白天的时候光线强得没法休息,晚上也被月光照到几乎需要涂防晒霜的程度。因为房顶高度不够,所以只放了一张床垫,床上常年堆着揉在一起的被子和枕头。床头堆着各种CD、书、杂志、旅游时带回来的玩具布偶。床角放着长安最贵重的物品,一把黑色Fender吉他和音箱、效果器。另外一边小方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课本和作业、练习册堆在周围。
在长安爸爸的朋友圈里面,他们家这个孩子和别的公子哥相比,真是奇怪得多。虽然学习不是很好,但是并没有游手好闲四处闲混的习性。接人待物非常有礼貌。别的朋友家的孩子,一个月零花钱有上百的有上千的,长安却本能抵触带着很多钱去上学。除了十六岁生日时候主动要了一把电吉他,除此以外没有和爸妈要过一回东西。以前还小的时候,每个星期只带够坐公交车的钱,后来买了辆自行车给他骑,就只要个十几块上学买水的钱,多给都不要。长安的爸爸每次看到长安那令人震惊的考试分数时,都会用他这些懂事的事迹平复自己的心情。
长安很爱自己的那把吉他,拥有了它以后长安一度觉得别无他求。乐器店的老板当初卖这把琴给他的时候讲得很清楚,“你现在的水平用这把琴入门还行,以后你自己就知道要换了。”但是长安心里却已经对它立下相伴一生的誓言。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年,给自己的第一把吉他取个名字叫“老婆”,成天抱在怀里弹。新手拙劣的技术加上没日没夜的练习,每两个月长安都要去换一副新的吉他弦。
当殷亦可第一次来长安的家玩,她被长安的妈妈和在一边忙碌的阿姨上下打量了个遍。长安妈妈是个温和的女人,殷亦可向她问好的时候,她微笑点了一下头,脸上的表情里混合着惊讶、疑惑、好奇,和一闪而逝的担忧。
“妈,我带同学来玩一下,等一下她就回家了。”刚进家门,长安已经提前预报要走的时间。
两人不说话,闷头往阁楼上走。上去以后,长安看了看,勉强推开方几旁边的书,请殷亦可就地坐下了。
“这就是你的房间啊?”殷亦可四处打量着。她看到墙面上贴着的披头士的海报。
“欢迎光临寒舍。脏乱差,哈哈哈。”长安明显没有觉得羞愧,他高兴得只知道傻乐。
“给我看看你的吉他吧。”
长安也正准备马上搬出他的“老婆”,正好殷亦可这么要求。心里竟有一丝紧张。
抱着黑色钢琴漆的Fender吉他,长安说:“我弹得不好哈。弹一首简单的给你听一下。”
那是大部分人学吉他时候都迫不及待想练习的一首曲子,枪花的Knockontheheaven’sdoor。但是像大部分初学者一样,长安尚还无法演奏出整首曲子,他只能一个一个音地找准和弦,然后用不太合适的力度拨一下琴弦。有几个音符之间他几乎磨蹭了好几秒钟,要不是这首曲子的旋律在殷亦可心里耳熟能详,否则根本听不出来其曼妙之处。
“好!弹得好!表示鼓励!”殷亦可被逗乐了,鼓掌表示讽刺。
有一件事情,虽然殷亦可不会向任何人承认,但是她喜欢看着长安用心弹着吉他的样子。虽然显得笨拙,但是这是在殷亦可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人为她弹奏一首她喜欢的曲子。在那个时刻,她觉得她曾经听到这首歌时候的感动被另一个人用断断续续的音符回应着,她看到另一个人用比她更加认真的态度想要将这段音乐融化在自己生命中,她也曾经向往用自己的指尖“占有”回旋在心头的每一首曲子,她也想不顾一切地脱去所有乖巧安稳的伪装,站在聚光灯下的舞台上伴着汗水将所有人带入一场狂烈的呐喊……而在这样年少的时刻,在他们事实上除了不停地做题不停地考试不停地满足父母老师和或许还有自己的愿望以外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有个人,抱着一把吉他,专注地为自己弹奏一首简短的歌曲,在此刻彷佛这个世界停止了所有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别的都不重要。
“哈哈,我还是不弹了,那么用心竟然被你嘲笑。”长安的抱怨里带着百分之一撒娇的意味。
“没有,弹得真的很好。我都不会。”殷亦可这句话是真心的。
“那你要不要学?我教你。”长安早想这么说了。他大概觉得自己目前的水平和教殷亦可这件事之间没有太大的制约关系。
“呃,那不用了。我大概不喜欢吉他吧。”殷亦可不是不喜欢吉他,她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学好。她从小到大的习惯是,要么不做,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做到比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要好。
“那你喜欢什么?”长安才不会想那么多,殷亦可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我可能喜欢打鼓吧。鼓手比吉他手酷多了。再说我也喜欢节奏更多一些,胜过旋律。”殷亦可临时补充着自己之前的逻辑。这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难的。可她真的是更喜欢打鼓吗?也许吧。
“哦,这样啊。”长安心想,早知道的话,他就再去买一套鼓回来练。“那你开始学打鼓了吗?”长安问道。
“还没有。先考完高考再说吧。”
“哦。”一听到“高考”两个字,长安的心情就“哗”地被泼一盆冷水。
“那个,我得回家了。”殷亦可才来了不到一个小时。她突然想起了这小小阁楼以外的世界还等着她赶紧回去,要做题,要学习,不要让爸妈担心她去了哪里,不要在路上被同学碰见然后开始在学校里传绯闻。
还有一个更加细微的声音在殷亦可的心里,让她多少感觉有些纠结,她也很想让自己能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但是第一直觉是她有些害怕和长安再这样待一段时间,她怕长安会说什么喜欢自己之类的话。如果那样的话,她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心知肚明长安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也很享受跟长安在一起的默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回避长安继续生长的热情。
“这么快就要回家了啊?我还有新买的摇滚杂志没有给你看呢。”长安把吉他摘下来,小心翼翼地在架子上放好。他想赶紧找些什么事情好让殷亦可再多留一会儿。
“嗯。我还是回去吧。等一下你妈妈万一担心你早恋怎么办。”殷亦可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很烂。
“不会的。我妈妈很信任我。”长安说。
“那我也还是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玩好了。”殷亦可决定了的事情很难被说动。
“哦,那好,那我送你下楼。”
俩人跟长安妈妈道别的时候,殷亦可着实看见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俩人一边下楼一边随便聊聊学校里有趣的事情,长安把殷亦可送到楼下。
返回楼上的时间里,长安忍不住心里的高兴,他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回放殷亦可看着他弹吉他时候的模样。他好期待下一次再请殷亦可来自己家玩。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考虑是不是要跟她表白。
殷亦可走回家的时候,也感到自己小小的兴奋和从未有过的快乐,她不停地想着长安为自己弹吉他的样子。只是她决定,如果长安再邀请她去家里的话,她不会再去。
进入五月以后,学校提前了早自习,延长了晚自习,取消了周六的休息,增加了更多的模拟考试。长安向殷亦可提出两次去家里玩的邀请,结果都没有实现。在考前最后几周的紧张气氛里面,殷亦可只想用更多的学习来排解自己的压力,而长安用更多的音乐、吉他,和更多关于殷亦可的愿望来稳定情绪。
“妈,我想努力考去北京。”长安在晚饭的时候这么对他妈说。
他妈妈听了以后喜从中来,自己家的儿子向来懂事,没想到懂事的程度让自己都出乎意料。上次带了女生来家里玩,也才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后面就再也没有带同学来家里玩过了。现在还说要立志考去北京,虽然长期以来他的成绩让当妈的早都不再奢求什么名校,能考上大学都不错了。但是看到他能立下这样的志向,还是不由地觉得开心。
“好啊,儿子。妈妈不要求你那么高,你只要努力考出你最好的成绩就行了。”
“我一定要考去北京。妈,如果我真的考去了,能不能同意买一套架子鼓给我?我想学弹吉他,还想学打鼓。”长安心里想的事情,和他的动力,不单纯是简简单单做一个懂事的孩子。
“好啊。你只要能考上大学,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长安的妈妈高兴得不行。
长安捏了捏自己的膝盖,没再说什么,低头吃饭。向父母说出这样的目标,对他来说事实上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并没有太多的把握,每次展开一张试卷时候他只感到两眼眩晕。看着英文的阅读题,大段大段的文字,他常常读着读着就跳行了。可是他真的很想去殷亦可去的城市,他好希望能够真的和她在一起,牵着手,穿一样的帆布鞋,穿一样的黑色T恤,一副耳机一人塞一只耳朵,像一对美好的情侣。而眼下,在考试中屡战屡败的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激励,更准确地说,是逼迫自己一定要努力。
然而越是渴望什么就越容易被自己的失败打击得信心全无。每次领到试卷以后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按进墙里,别说北京了,能考上一所像样的大学都要玩命才行。如果真是一所大学都考不上,哪有脸再找殷亦可。心里好烦,听听殷亦可借给自己的CD,早都熟到记得每一句歌词。好想找她聊天,想找她狂街,想请她来家里玩。可是每次从七班往一班走,班号越往前,教室里面越安静,学习的人越来越多,到了三班门口已经没有什么人不是在学习的了。而一班更加夸张,上一节课的老师一直讲到下一节课的老师站在门口等。终于下课了,他们班的学习狂魔们也都是在讨论题目或者继续闷头做题。从七班来的自己在走廊的那一端简直就是一副游手好闲没有希望的模样。想到殷亦可此刻肯定坐在那最后一排努力学习,为着她触手可及的梦想争分夺秒,周围散发出胜利的光芒。而自己却像个不和谐的音符,在她面前出现被称作“骚扰”一点也不过分,整个一个失败的代表。想到这里就再也迈不开脚步走过去了。转身回去,又是上课发呆,下课郁闷的一天又一天。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周六下午,又一场模拟大考结束,大家都像打完仗的兵拖着松松垮垮的身体从学校体育馆往各自的班里走,长安在人群中看到了殷亦可。刚才的考试让他心里窝了一股火,一股怒气之下,他似乎懒得顾及什么了。
长安走到殷亦可身边,突然地问:“喂,你还记得我不?”说出这么突兀且严重程度过分夸张的话,长安心里满是怨念。
殷亦可确实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到一脸苦笑的长安,说:“干嘛?什么意思啊?”
“是不是你们尖子班的学生眼里只有学习没有别的?”
“你什么意思嘛?有事就说。”
“我没事啊。就确定一下,你确实不和七班的后进生玩是吧?”
“我没有啊。”殷亦可觉得有些不愉快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没事。你好好学习吧。我走了。”长安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加快脚步走了。
殷亦可觉得这话听着好刺耳,莫名其妙,她有些生气,不想搭理长安。
接下来是连着两个星期,没有长安任何消息。明明是还在一个学校里上学的两个人,说不联系就可以真的好像隔了个地球一样远。长安不还之前借去的唱片,也没有要再借什么的意思。没有电话,没有约要一起去逛音像店,更没有邀请殷亦可去家里看他弹吉他的表示。有几次看见长安跟高个儿在操场上嘻嘻哈哈地打闹,俩人不知道在聊什么,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回到教室,殷亦可漫不经心地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见高个儿走过来跟她说,长安要他转告她什么之类的。
在高考前这最后冲刺的时刻,当殷亦可偶尔从她歇斯底里、带着愤怒、发泄一般学习的冲动中猛然抬起头的时候,她恍然发现长安已经开始远离了。似乎他已经开始感觉到了什么连自己都没有想清楚的事情,然后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某一个时刻决定开始慢慢离开。她什么通知也没有得到,没有解释。
在高考最后一周里,殷亦可主观回避一切扰乱自己情绪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她只想不留遗憾地对过去六年里压抑着自己付出的努力有个了结。当她还在初中,就已经在某一天突然开始明白,所有这些学校的要求,老师的要求,家长的要求都似乎只是一种没有原则的普适生活,是所有人并不知道生命的目标是什么,也不知道该依靠什么才能做真正的自己的时候达成的一种共识。这种共识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形成,坚定不移地存在在好几代人的心里,自欺欺人地回答着一个他们事实上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人到底想要什么?”而殷亦可何尝不想要在明白了这个真相的时候冲破这一切规则、标准、别人的评价、“好孩子”、“优等生”的刻板印象,所有这些对于那个心里只想自由做自己的殷亦可毫无关系。殷亦可的心里,她想要自由地选择每一个人生的细节,选择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一个不向世俗标准屈服的人,一个敢爱敢恨的人。而做一个这样的人,不需要让所有人都高兴,不需要每一张试卷上都刷着将近满分的成绩,不需要老师的表扬,父母的骄傲。做这样的人只需要让自己拥有智慧,让自己找到原则。
一旦开始这么想了以后,殷亦可开始放弃了很多过去觉得不得不做的事情。她拒绝了妈妈买给她的粉色裙子,不再那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不再察言观色,她开始认真地听每一个老师在课堂上满堂灌的话音儿之外,这个人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怎么看待他的生活。她开始不和好朋友分享所有的想法。开始在自己的外型上做各种各样前所未有的尝试——剪超短发、穿格子衬衣、带各种有铆钉的饰品。
然而到了高中,在这样逆行的道路上奔跑起来的殷亦可,又再一次颠覆了常识。当她越来越叛逆的行为开始让妈妈的脸上浮现疑惑和担忧的时候,殷亦可觉得自己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原则——她不服的是庸俗的规则,不是父母的爱。她想做一个自由的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要做一个让父母伤心的人。那一刻,殷亦可又明白了一件事,想要改变规则,就必须从现有的规则中生存下来,战胜这样的规则,让所有人认可自己,然后改变它。比叛逆更酷的事情,是一边叛逆,一边用自己优秀的表现来鄙视所有的规则。
当这一次殷亦可再次恢复她的“努力”和“刻苦”,她心里的力量已经不同以前,更加强烈。殷亦可依然保留着自己喜欢的着装,过去的愤怒和抵抗现在更多地变成了一种独特风格的不屑和玩世态度。而她在一件事情上认真了起来,那就是一定要让自己学习好到让所有人无语,然后再在最后胜利的那一刻疯狂嘲笑所有的规则。殷亦可心里的这个胜利,就是六月这一次人生的“大考”。
为了这个理想,殷亦可从来就没有打算过在整个高中有什么样的浪漫际遇。所以长安对她来说,是个意外。认识了长安以后,自己无法否认的快乐对自己来说,是第二个意外。并没有多想和长安的关系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却在长安说了那样奇怪的话,和连续两周杳无音讯的时间里明显感到有什么东西流失了的时候,自己酸楚的心情是第三个意外。
感到一阵难过,殷亦可叹了一口气。她想主动去找长安,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但是日历上的数字已经马上就要从两位数变回一位数了。考虑了一下以后,殷亦可决定考完高考再去找他。无论如何,她不想让自己的高考成为第四个意外。